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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兴 昭通兴——记忆之后的辉煌

 2022-03-05 10:36  来源:昭通新闻网


第一次看见“鹦哥溜”,我便忘了呼吸,半天才深喘了几口气,庆幸自己现在置身于与“鹦哥溜”平行的金沙江跨江大桥上,进出鹦哥村,再也不用过“鹦哥溜”来挑战自己脆弱的心理极限。

这被称为亚洲第一高“溜”的“鹦哥溜”,我曾在电视节目中看到过。印象最深的是快递小哥,将村民购买的冰箱通过“鹦哥溜”,送到村民家中。硕大的冰箱,被搬运进简陋的溜厢之中,沉稳的快递小哥双手紧扶,从高悬在金沙江两岸绝壁间的溜索上,由在呼啸的江风中摇摇晃晃的溜厢,缓缓往云端中的对岸送去。耳边凉风呼啸,眼前水雾升腾,脚下则是波涛汹涌的金沙江。那阵势夺魄摄魂,隔着电视屏幕,都能感受到身临险境的肉跳心惊。

“鹦哥溜”位于昭通市巧家县,从巧家县茂租镇的鹦哥村,连接到金沙江对岸四川省布托县的冯家坪村,长470米,与江面垂直高度达260米。凌空飞架的溜索钢缆,远远看去,完全融进悬垂于天幕间的峭壁岩石中,几乎无可辨别,只有悬挂在溜索钢缆上的溜厢开始缓缓运行的时候,才约略见到那轻烟薄雾般淡淡的索影连接在江两边的悬崖之间。

这原始简陋的交通运输模式,曾在鹦哥村金沙江跨江大桥建成之前的20年间,改写了鹦哥村和江对岸的冯家坪村两地村民的出行历史。此前,两地村民得小心翼翼沿着峭壁走到崖底江边,乘小木船到对岸后,再攀附着陡崖,一步步靠近对面半山腰上的村庄,费时费劲不说,还常有生命危险。不是非常重要的事,哪敢轻易过江!

建造鹦哥溜索的蒋世学、张世春夫妇,于交通不畅、道路不通有着刻骨铭心的沉痛记忆。

20世纪50年代,张世春的外公乘渡船过江时,船翻了,尸体都没能找到。张世春的父亲,出去修路途中,被崖上滚落的岩石打中脑袋,当场辞世。张世春有个妹妹,10岁那年,背着甘蔗下山,脚被绊了一下,便摔落悬崖。20世纪80年代,蒋世学目睹过一场惨剧,一条金沙江上的渡船,刚驶到江心,便被一阵风浪掀翻,船上13条鲜活的生命,瞬间便被咆哮的江水无情地吞噬,没有一人生还。正是从那一刻起,蒋世学便萌动了一个念头,要在鹦哥村和冯家坪村之间,建一条溜索。本村有几户村民被他的坚定、执着打动了,同意和他一起干。蒋世学又到对岸的冯家坪村,找到亲戚动员入伙。几家人凑足钱,开始筹建溜索桥。

“鹦哥溜”自1999年开始运行,直到2018年7月,与鹦哥溜索相隔几百米的金沙江大桥正式竣工,“鹦哥溜”才结束了其神圣的历史使命。

“鹦哥溜”不只是鹦哥村、冯家坪村数代人永恒不灭的记忆,也是很多现代人探奇访幽的胜境,时至今日,仍有人要从“鹦哥溜”上过江,领略一番别致的惊险刺激。

从金沙江上过“溜”,我有过切身体会。

30年前,我还在昭阳区大寨子乡工作的时候,要到四川省金阳县对坪村出差。

离车德村不远的墨洞湾悬崖峭壁间的羊肠小道,有几段路特别危险,路边没有植被,连棵山茅草也没有,一眼就能望见千米绝壁下、金沙江边隶属于邻近永善县的一个叫吊岩的村庄,在这种令人生畏的绝险路段,路面偏偏全是一颗颗细小而又光滑溜圆的“溜沙石”,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摔倒,偶尔碰落一颗大点的石子,掉下幽深的悬崖,便能听到尖锐的呼哨声,间或伴杂着石子跌落到岩石上的沉闷声响,令人听得手抖脚颤,冷汗涔涔。

走这么险峻的山路,眼睛要死死地盯住狭窄的路面,千万不能往悬崖下看,一看,就会头晕目眩,身子似乎在不断地往悬崖边倒过去,崖下仿佛有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把我往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拉扯,要把我吸纳、吞没。这时,会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子,以抵御、化解源自崖边的危险吸引力。

定了定神,惊悸稍缓,又开始小心前进。

盯死路面,管控好眼角的余光,不要胡乱瞥向悬崖,步步小心,时时在意,每一脚都踩实、踏稳以后,才能向前迈出第二步。

艰难前行,徒步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便到了车德村地处金沙江边的一个村子——茅坡。这里有个溜索渡口,我们得“过溜”,才能跨越金沙江。

两股锈迹斑斑的钢缆,被固定在硕大无比的岩石上,遥遥延伸到对岸。钢缆间悬挂着一个溜厢,摇摇晃晃。挤进溜厢,才发觉脚底下,竟是几块没有绑牢,根本不曾与溜厢固定牢靠的木板,有一块木板破了,露出个碗大的破洞,江风从那破洞及木板间宽疏的缝隙间,“飕飕”直灌。

一行人全部走进溜厢后,厢门关闭,一老一少两个人,便踩在钢缆上,弯腰推着溜厢,一步步把我们往江对岸推去。

离开江岸不远,脚下不再是巨大的礁石,变成了看似漫无边际的江面。

奔腾咆哮的江水,怒涛汹涌,猛烈撞击着隐藏在江面下的礁石上,形成硕大无比的水花,四处飞溅。撞击礁石后,江水似乎变得更为惊悸、恼怒、狂暴,以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奔泻而来,发出震耳欲聋、气势吓人的江涛声。

人若掉进江去,与一个蚂蚁、一片落叶何异?瞬间,便能被那奔腾的江水轻轻松松、毫不在意地吞没。

面对大自然伟大的神力,人们,谁敢不怀敬畏之心?

脚下的江面惊心动魄,不敢多看,便试着把目光投向对岸。骤然发觉,对岸变得格外遥远。两条钢缆,仿佛被宽阔的江面,无限地往两边扯开。在呼啸的江风中,溜厢飘摇晃荡,连接在钢缆上的滑轮,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真担心那小小的滑轮,会承负不了重载,骤然跳离、脱落,把溜厢和溜厢里的这几个人,全部甩落到江水里。

心怦怦狂跳,响若擂鼓,猛撞胸腔,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内心极度紧张,又不好意思过于流露,怕把自己的胆怯、懦弱暴露无遗,招人耻笑。只盼望早点靠岸,结束这严峻的考验。

对岸仍然十分遥远,溜厢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

看到那一老一少的推“溜”人,我的焦虑与紧张,不知不觉地缓解了。

两人在这险恶的江面上空,构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那老人年逾古稀,满头的头发已经变得雪白,精瘦结实、身板硬朗。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脸,泛着旧铜器般黯淡的光芒,沟壑纵横、尽显沧桑,极像一幅木刻版画。

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颀长,蓬勃朝气、蓄势待发,稚嫩而不乏刚毅。红润的脸庞清秀俊美、英气逼人,漆黑的眸子,顾盼之间稍显羞涩。

两人分别踩着一条钢缆,双手抓着溜厢顶部框格,弓起身子,奋力向前推动着溜厢。他们丝毫没有半点保护措施,双脚一旦踩滑,或者双手抓不紧溜厢的框格,就会跌落到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

一老一少两个推溜人的笃定、勇敢,让我因心底的恐慌而无地自容。

抵达对岸,踩在坚实的土地上,那不知逃逸到何方的力量,才慢慢回到发软的双腿上。


很久没回老家了。听说,每个村都有公路通达。宽阔的公路替代了险峻的羊肠小道,要到金沙江对岸,再也不用过“溜”。离昔日茅坡溜索渡口不远的地方,紧邻昭阳区大寨子乡的炎山镇境内,已建成一座横跨金沙江的通阳大桥,驱车往来,方便快捷。

岂止是老家变化巨大,现在的昭通,交通出行方便快捷,从前闭塞落后、交通不畅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

交通兴则百业兴。昭通市委、市政府着力实施“交通先行”战略,“十四五”期间,昭通综合交通建设将落地2460亿元项目,完成2100亿元投资。新建12条高速公路,通车里程增加一倍达1600公里,内外互联互通水平不断提高,“两环四纵五横九联二十二出口”高速公路网正在形成;渝昆、叙毕2条铁路建设加快推进,攀昭毕、昭六、宜西攀3条铁路前期工作有序开展,高铁运营里程将达540公里,“四横九纵两联多专用”铁路网加速延伸;“一通道两枢纽三中心三转运多节点”水运网通江达海;“一中心一支线八通用多航线”航空网呼之欲出。

昭通的现代交通,让人们的生活日益美好,文明程度不断提高。昔日人背马驮的落后运输模式、跨江过“溜”的原始出行方法,将被永久地封存在历史的记忆深处,只会成为人们寻根怀旧甚至猎奇休闲的尝试。

作者:杨云彪

审核:莫娟   责任编辑:张宗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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