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厂行记

刘金富 云南省昭通市大关县人，生于1980年，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永善县。

一

醒得最早的

是沉睡了一晚的迷雾

天还未亮 就撤出温床

其次是牛羊 晨曦微露

就爬到山顶啃朝霞

其次 是一个

被梦呓和鼾声包围

胡思乱想的中年老铁

而民宿旁边的湖水

怀抱着美人的倒影

整夜辗转反侧

二

细雨稠密

沿湖的石板路

已经开始油嘴滑舌

我们都没有带雨具

仿佛头顶的迷雾

是天下最好的伞

悄悄为我们撑开

环湖的路

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旅行

羞谈现实 理想与爱

山谷中流淌的小溪

是人间最具象的词

正在替彼此说出一切

如果有一天

你真的被云朵拐走

去了诗都无法抵达的远方

多年后 我会再次来到这里

那时候 迷雾一定散去

天空荒芜 流水停歇

我会举起山顶那块欲飞的巨石

投向湖中那片白发苍苍的云

三

在这里

高出海水两千六百六十米个头

而群居的水 是一块抱团的铁

并不屈从于往低处流的宿命

每一滴 都有一个站立的梦想

即使被命运安放于湖中

成为苗寨浓烈的羊角酒

也要被群山高高举起

与天空碰出闪电和惊雷

在湖边

我看见众多并肩的水

沿着秋风剖开的大道

相互搀扶着

一次次向岸上攀爬

幸运的那些

已经登上云端

当我将愁绪满腹的倒影

嵌入湖中时

它们才

集体向上迈了一步

我抽身离开时

有几滴

紧紧抓住了我的眼眶

四

我爱水 超过了一切事物

不仅因为它是生命之源

更是柔能克刚的精髓

老铁厂的水

还兼具高冷的体质

和澄澈的颜值

在湖边行走

有一瞬 我这块

被秋风锻打得山响的铁

快要被湖边牧羊女的古歌声融化

那一刻我深信女人是水做的

她的柔情 垒起了整个湖

而这一湖 够一个男人

喝好几辈子

作者：刘金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