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视角的历史主义叙事（评论）——读朝颜散文集《赣地风流》

拿到散文集《赣地风流》，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读完，其间数次感动落泪。朝颜的这部新作以地方故事来折射和映照中国共产党100年的奋斗征程，是一部女性视角的新历史主义叙事佳作。全书分《曙色苍茫》《征途辽阔》《风光无限》3大篇章，以时间为轴线，分别展现建党百年以来江西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的光辉历程和伟大贡献，以及在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第一篇章书写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苏区时期至长征中，毛泽覃、杨厚珍等革命先辈的壮烈功绩，陈发姑、杨荣显等平民百姓为革命倾其所有的英勇事迹，中华工农兵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址、长征第一山、长征第一桥等革命旧址背后的感人故事；第二部分书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社会主义建设及改革开放所取得的丰硕成果，从人事物景、衣食住行等方面入手，展开今昔对比，呈现人民阔步前行、生活蒸蒸日上的真实面貌。第三部分书写党的十八大以来，打赢脱贫攻坚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成就，描绘正在发生的巨大变化与人间奇迹，展现新时期江西城乡的新面貌。

所谓散文的“新历史叙事”风格的提法，是自“新历史主义”理论延伸而来的。当代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海登·怀特是“新历史主义”的主将。在其《元历史》等代表作中，怀特阐释了“新历史主义”的特征和内涵，他认为：解决本文与历史的关系是新历史主义研究的关键，要解决好这一问题，主要应选择语言叙事理论，在文学本文研究中采用历史本文研究法，在历史本文研究中采用文学研究法，使文学本文与历史本文在元历史的理论框架中恢复叙述（return to narrative），使文史哲和社会科学的界限淡化并打通边界。这种重叙事结构、重意义想象、重语言阐释的“元历史”，是获得意义之“真”的唯一途径。因为，历史事实不是“真实”，事实漂流在历史中并可以与任何观念结合，而历史“真实”只能出现在追求真实的话语阐释和观念构造之中。因此，怀特所理解的新历史主义就必然是一种诗意直觉的、印象主义的、本文细读式而非理论式的，因为“新”历史主义仍然是一种历史主义，仍受制于元历史的理论框架规约。

《赣地风流》就是一部充分运用了“新历史叙事”策略的精品力作。朝颜围绕“建党百年以来江西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的光辉历程和伟大贡献”这一核心事件，运用“新历史主义”叙事手法，解释过去的战争历史并进行反思，讲述了一系列构筑起宏大历史事件背后的革命志士和身边的小人物故事。作为一名红三代作家，苏区时期，作者的祖父辈多人投身革命，其中不乏牺牲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她的父辈又有多人参军入伍、报效国家；作者出生于改革开放初期，在前辈的故事熏陶中成长，又目睹了所处时代正在发生的种种变化。可以说，她的整个家族的命运正契合着中国共产党的百年沧桑巨变。自2013年至今，朝颜一直在瑞金市瑞林镇驻村扶贫，置身于乡村振兴工作一线，时刻感受着人民在时代变化中所展现出来的精神风貌。

红色基因的成长背景，加之现实生活的渗透和贴近，让朝颜作为本书的叙述者显得十分有代入感。因此，在故事讲述中，她时常能够停下来思索一些重要问题，并与人物和读者适时地进行对话，例如《奔跑的小脚》中的这一段：红军女战士杨厚珍在长征途中临时产下婴儿，她在一户农民家的牛棚里，用喂牛的干稻草简单铺好，独自一人就完成了接生，而且不顾产后的伤痛和血块，马不停蹄，火速追赶上部队。作者写道：“在宿营地里，当天晚上的伙食是每人两块红薯，邓颖超倡议每个人分一块给杨厚珍吃，以补给产后饥饿虚弱的身子。杨厚珍一块都没有要，却被感动得眼泪直流。她在和亲人讲述这段过往时，斩钉截铁地说：‘大家都没有吃的，都饿。我怎么能要呢？坚决不能要。’然而战友的温暖和关怀，她却铭记了一辈子。同为母亲，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种惨烈和痛切。如果不是身处乱世，不是走在长征路上，不是周旋于战事，她应该躺在温暖的床铺里坐月子，喝上一碗红糖水，享受亲人的细心照顾；她还可以给自己的孩子喂上一口母乳，感受婴儿唇舌带来的柔软和微痒，用全部的怜爱搂紧自己的孩子。战争，挑战着人的身体承受极限，也让一切人伦与母爱为之让位。”在讲述杨厚珍的故事时，作者以女性和母亲的视角进行了评价，对杨厚珍伟大无私的奉献精神进行了最真诚、最朴实、最感人的致敬。

《赣地风流》是对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征程这一历史记忆的重新淘洗，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对尘封的历史文化的重新认知，同时，也是以人文的力量和文学的形式为当下乡村振兴、建设小康社会的火热现场提振士气，该书深入挖掘与弘扬地域文化，注目产业发展和时代进步，是作家介入社会现实、担当神圣使命和践行文化自信的具体表现。

作者：袁 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