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红烛之光：搬运课本（徐成文）

我出生在农村，在村里念完了小学。学校距离乡里的中心小学有5公里的路程，没有通公路。每学期开学之际，我们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同学会跟随老师去中心小学搬运课本。

1980年的暑假过后，我们极不情愿地踏进了村小破败不堪的教室。民办教师向老师给我们30多个农村娃儿报名后，把我们3个身材高大的男同学留下，其余同学回家后第二天来学校读书。其实我们何尝不想回家去玩呢？但老师的命令如山，我们不得不佯装一副笑脸，等待向老师带领我们向乡中心小学出发。

很快，向老师找学校附近的村民借来了一副箩筐和3个背篓，这就是我们的搬运课本的工具。向老师在前面带路，我们3个男同学紧跟在他的后面，屁颠屁颠地快速向乡中心小学进发。

气喘吁吁的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各个村小来搬运课本的老师和学生站满了房屋的每个角落。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我们前面至少有5个村小的老师和同学在等待。向老师叫我们几个同学到外面的操场去等候，他守候在总务处，生怕有别的村小插队。我们来到操场，感觉有些疲倦，就把背篓翻过来，把底部当作板凳坐在上面，眼馋着操场上高年级的男生在娴熟地打篮球。想想我们的学校，根本没有一个篮球，我们所谓的体育课不是做体操就是自由玩耍。我们陡然生出一种想法：要是父母同意我们来乡里的中心小学读书，哪怕每天多走几公里的山路也情愿。我们几个还商量着暑假去挖半夏挣钱买篮球呢。

正在美梦中遨游的我们，突然被向老师拉回现实，我们以飞一般的速度跑到总务处。向老师将地上一堆课本小心翼翼地装进我们的背篓里，更多的课本则装进他的箩筐里。我们把课本搬运出中心小学，来到街上。向老师抬头望望湛蓝的天空，又瞧瞧我们的表情。他放下箩筐，跑到乡办小食店，为我们3个学生一人买了一个大馒头。我们看见馒头，顿觉饥饿感袭来。我们顾不了那么多，接过雪白的馒头，大口大口地啃起来。我们自私至极，只顾自己，居然没有看到向老师在啃一个自己带来的生红薯。惭愧的我们，纷纷将馒头掰一半给向老师，但被向老师拒绝了。

吃了东西的我们，陡然感觉有了力气，饥饿和疲倦逃之夭夭。我们紧跟在向老师的后面，向自己的学校前进。因为天热，吃了馒头的我们，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路过一个农家大院，向老师叫我们歇息一会儿，他去向村民讨口热水来给我们喝。好心的村民不但给我们一大盅热水，还给我们每人一个生红薯，以便我们解渴。我们犹如一辆加满油的汽车，马力十足，很快就回到了学校。中午已至，向老师把我们3个同学带到他家（就在学校旁边），让他的妻子给我们下了面条，我们狼吞虎咽吃完面条。吃饱饭的我们，下午还得辅助向老师清理课本，以便第二天同学们到校后领取。

以后的几个学期，我们3个同学都被向老师“征用”去乡中心小学搬运课本，直至小学毕业。时过境迁，当年的村小已经成为一片农田。

如今的小学生，他们都到乡里的小学读书，他们的课本则是车辆运到学校，不再如我们当年一般要搬运课本。 

（徐成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