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1-07-28 10:25冬天的扎西会议会址。 郑万荣 摄
政治局常委会后,在同一地点随即召开了中革军委会议,并确定以中央书记处的名义给中央苏区回电。这就是大家所见到的1935年2月5日发出的“(万万火急)项转中央分局电”。
关于“博洛交接”这件事,周恩来的讲话可以证明。1972年6月10日,周恩来在一次会议上讲道:“博古再继续领导是困难的,再领导没有人服了。”“从土城战斗渡了赤水河,我们赶快转到三省交界即四川、贵州、云南交界地方,有个庄子名字很特别,叫‘鸡鸣三省’,鸡一叫三省都听得到,就在那个地方,毛主席把我找去说,洛甫现在要变换领导。”于是,“说服了大家,当时就让洛甫做了。”1972年7月5日,在另一次谈话中,周恩来又说:“在扎西川滇黔三省交界叫‘鸡鸣三省’的地方,住了一天,把博古换下来了,张闻天当总书记,我印象很深。”两次谈话,都指明了事实,第二次谈话,更明确地指出了是在“扎西”把博古换下来,进一步明白无误地说明交权的地点在扎西境内。
此外,很多学者与随军干部的观点也可佐证。大家认为“鸡鸣三省”是个大概念,是指一个区域,当时随军委纵队行军的军委一局作战科参谋吕黎平回忆说:“‘鸡鸣三省’那个庄子,在我的记忆中,它的具体地点不是在贵州、四川地界,而是已进入云南的管辖范围,即扎西的水田寨。虽说在山头上鸡叫三省都可听见,但也不一定。”军委总部通信学校负责人曾三回忆:“记得我们刚进入云南不久住了一晚上,中央在那里开了一个会,说是那地方叫‘鸡鸣三省’,说鸡在一个什么地方的山上叫,三个省都能听得到。”
红军曾经经过的两合岩。任正银 摄
花房子的灯光一直从午夜亮到次日凌晨,2月6日凌晨1时,朱德向红一、红三军团发出了向扎西靠近的命令。
2月6日早上,军委纵队从花房子出发,顺着红五军团走的线路,爬上水田寨对面的壮龙山,又下行五六里,到了镇雄花朗与威信水田交界的渡口(蚂蚁渡),当时正值枯水季节,部队涉水过了倒流河,顺两山夹峙下的赤水河左岸的羊肠小道前行。
这一段,我们于2021年春天重走,山势如削,山高林密,蛇虫出没,只有一条不足50厘米宽的小道可前行,在岩壁陡峭之处,连50厘米也没有,而路的一侧,就是水流湍急的赤水河。穿过层层林莽,攀着崖壁侧身而行,当年红军抬着辎重,抓紧岩壁,艰难地沿山野小径和乱石危崖行七八里的情形如在眼前。到了河口,再一直前进到石坎子,纵队总部驻庄子上。
2月6日晚,中央在庄子上召开了政治局会议,内容是对遵义会议确定的由洛甫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进行讨论。中革军委还对土城战役的失利原因进行了分析,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2月7日,军委纵队前进至大河滩。洛甫综合参会政治局委员的意见,对《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作了最后的修改补充,并交给常委审定,拟提交到党支部中去讨论。
2月8日,军委纵队从大河滩进驻院子地域,当天,形成《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总结粉碎五次“围剿”战争中经验教训决议大纲》(又称《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讨论稿),也就是后来中央派陈云、潘汉年去莫斯科共产国际汇报的提纲,也称“传达提纲”。同时,因为遇到国民党镇雄方向敌人的强大阻力,决定到扎西去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并对部队是在滇川黔建立根据地,还是放弃北渡长江,回师东进进行了研究。
2月9日,军委纵队回大河滩,溯扎西河而上,经过红军长征以来遇到的最险峻的天险两合岩,从河边小路涉水而上,到了威信县县城扎西。洛甫、周恩来、朱德住在江西会馆,毛泽东住在禹王宫外面的一间屋子。与此同时,红三、红五、红九军团负责人从镇雄边界和石坎等地昼夜兼程赶到扎西,参加了当晚在江西会馆二楼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
2月10日凌晨,扎西下起了雪,天气十分寒冷,老街上的屋脊一片洁白,就连战士们的身上都飘满了雪花,红军嘴里呵出来的都是用肉眼可看到的一团雾气。大雪并没有影响到在老街上靠着板壁休息的红军战士的情绪,一渡赤水以来,他们每天都在赶路或作战,又是好久没有这样休整的时间了。眼前的情景有点像20多天前的遵义,是一种比较放松的氛围。上午9时,中央政治局和中革军委在江西会馆前面的坝子召开了中央纵队营科级以上党员干部参加的扩大会议。洛甫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讨论稿),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和任务。军委正式发布了《军委关于各军团缩编的命令》,对部队进行整编,3万多红军缩编为17个团(包括上干团)。会后,在禹王宫,周恩来还宣布成立川南特委和川南游击纵队,从总部抽一个警卫连、一个干部连、一个运输排、一个卫生班、一个警卫通信排共300多人组成,留下来建立根据地,并配合主力进行战略转移。
镇雄县雨河镇红军留下的标语。 任正银 摄
以上就是根据相关史料复原的扎西会议。可以看出,扎西会议是1935年2月5日至10日中央在云南省威信扎西境内召开的政治局常委会议(又称花房子会议)、政治局会议(又称庄子上会议)、政治局扩大会议(又称扎西会议)三个会议的统称。
关于扎西会议,中央党史研究室编写的《中国共产党历史大事记》在写完遵义会议之后,专门用了一段话来概括:“会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云南扎西(今威信)连续召开会议,决定以张闻天代替博古负中央总的责任,审核通过《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并决定加强对中央苏区和中央分局以及对红二、红六军团和红四方面军的领导。”2021年出版的《中国共产党简史》这样表述:“(遵义会议)会后不久,在向云南扎西地区进军途中,中央政治局常委决定由张闻天代替博古负总的责任,毛泽东为周恩来在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
扎西会议成果丰富。有一首红军歌:“二月里来到扎西,部队整编好整齐。发展川南游击队,扩大红军三千几。”在红军的宣传发动下,有3000多各族儿女参加了红军,投身于民族解放与独立的伟大事业,有很多扎西儿女从扎西走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有的牺牲在长征途中,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在扎西期间,红军不仅是精简缩编,更重要的是丢下了辎重和思想包袱。在扎西镇石坎子的杨家寨,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卫生部把从江西出发时带来的X光机以及其他红军伤员非常需要的多台医疗器械就地掩埋,这大大提高了红军的行军速度。当政治局扩大会议全面传达了遵义会议精神,以擅长运动战为主的毛泽东进入了军事指挥决策层,广大红军的心里就更有底更踏实了,原来被动挨打的思想包袱就此放下了。
扎西会议确定了下一步的行动方向。那就是放弃北渡长江计划,回师东进,二渡赤水,重占遵义。之后的路线证明了这一决策是在扎西会议上提出的。以军委纵队的行军路线为例,2月11日,军委纵队进到石坎子地域;2月12日,军委纵队由石坎子、赵家坝、宗鸠大屋子、桐梓岭绕过水田寨,进到陈家寨、陇杠地带;2月13日,军委纵队由陈家寨经牛石寨、黄狮坳进到波罗所、海水坝上地域。之后,红军挺进雪山关,开始二渡赤水。
威信县城红军街。 曹阜金 摄
扎西会议还对湘鄂西根据地的红二、红六军团的行动作了部署。
后来发生的,就是大家所熟知的故事:2月18日至20日中央红军在太平渡、二郎滩二渡赤水,激战娄山头、重占遵义;3月16日在茅台三渡赤水再入川南;3月20日至22日从二郎滩、九溪口、太平渡四渡赤水,突破乌江、佯攻贵阳,最后西出云南、巧渡金沙江北上。
扎西会议留下了极为丰富而宝贵的精神财富。从“博洛交接”和常委分工这个事件,是改组了党中央的领导特别是军事领导。从回师东进的下一步行动方向,是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的充分体现,北渡长江不行,在川滇黔建立新的革命根据地也不理想,那就往回走,在运动战中寻找新的战机。对中央苏区,红二、红六军团的指挥恢复,在失去与共产国际联系的情况下,延续了遵义会议独立自主的决策途径。通过协商确定党的负总责领导人的做法,又真正体现了党内民主。在发动群众参加红军扩红方面,体现了党和人民的鱼水关系。
“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中央红军在扎西期间,没有打过大仗,没有殊死拼搏的战斗,但这支军队的去向却关系着中国共产党、中央红军乃至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红军应向何处去?中国应向何处去?这些急需解决的问题,都在崇山峻岭和几座云南特有的民居里酝酿、梳理,逐渐清晰并得到升华,最高领导层权力的交接,重千钧的挑子扛在肩上,精简缩编,轻装上阵,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智慧!恢复对中央苏区和红四方面军的指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从两合岩的峡谷之中杀出来,回到赤水河边,这里面有共产党人和红军战士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于无声处听惊雷,崇高的理想与坚定的信念,同样是扎西会议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
除了军委纵队,当年中央红军长征时,排兵布阵也十分周密严谨。一般情况是红一军团当先锋、打头阵,红九军团负责断后,军委纵队及上干团居中,而在纵队的两翼,左翼为红五军团,右翼为红三军团。为了保障扎西会议的召开以及整个战略的把控,红军实际所覆盖的范围包括了威信、镇雄、叙永、古蔺的大片地域。
2021年春天,在镇雄的雨河,我看到在瓜雄的龙君庙墙上,有红一军团政治部书写的“农民武装组织起来实行分粮抢米夺回土地”,这是红一军团自四川长宁、建武经大落脚、斑鸠沟开到雨河威逼镇雄的印迹。在大湾的老场坳口,我仿佛听到了当年红五军团、红九军团从院子、花朗过来,佯攻镇雄,威震滇军的枪声。在镇雄坡头的壁数渡口,为了掩护军委纵队北上扎西,红五军团的战士们泅过铜车河,爬上和尚老包,越过鸡啄嘴,到了槲烟林,与守在碉堡里的国民党军队激烈交火,让敌人误以为红军主力要经过镇雄,确保了扎西会议的顺利召开。在威信县高田的鱼井,曹德钦烈士因病而逝。在威信的双河场。红三军团由叙永的分水岭进入威信,又从驻扎过的双河场回师东进。
如果说,遵义会议实际确立了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和红军的领导地位,在极端危急的关头挽救了党、挽救了红军、挽救了中国革命,是党的历史上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那么,扎西会议就是红军走向胜利的新起点新转折,是四渡赤水战役的重要一环。
扎西纪念馆。任正银 摄
2020年1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考察云南时指出:“扎西会议改组党中央的领导特别是军事领导,推动中国革命走向新阶段。”这是对扎西会议的科学定位,也是对扎西会议精神的最好诠释。
历史就这样眷顾着扎西,红色扎西是如此的夺目与耀眼。
可以这样说,因为1935年的这个春天,扎西有了与众不同的含义,因为红军在这里召开了扎西会议,扎西更像一个力拔山兮的力士,把存放了几十年几百年乃至几千年的能量一下子释放出来,成为这几条河流的推波助澜者。它不仅把流经云南镇雄、威信的河流染成赤色,还把乌蒙山这片土地染成红色,它挥舞着20世纪中国大地上最美的红飘带,让乌蒙山与赤水河成为一个亘古的神话。
扎西,不只是扎岭之西,也不只是一座县城、一个地区,而是一座丰碑,一个标志,一个关于红色文化的符号。(未完待续)
曹阜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