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故事（三）

血性之城

古城制高点辕门口有一个小广场，广场正中是一组名为“出征”的雕塑，2011年12月，为纪念昭通抗日英烈而建。雕塑高6米，用材为花岗岩，雕塑正面基座的大理石上，刻着“共赴国难”四个烫金大字。其余三面刻了昭通11个县（市、区）参加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的昭通籍阵亡将士名字。

从雕塑的画面上，可以看到在这誓师出征抗日的时刻，将士们昂首扛枪，气壮山河。画面有新婚三天的夫妇，难舍难分、依依不舍地话别；还有百里外赶来的老大妈给独生子捎来了冬衣。在国家最艰难困苦的时期，昭通人民爱国热情空前高涨，军民一体，共赴国难，男女青年，争上前线。 “七七事变”以后，便处于抗战最艰苦的时期。为了祖国，为了抗日，1937年9月9日，原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182师昭通籍将士在辕门口举行了远赴台儿庄的出征仪式。昭通各族人民齐聚辕门口及元宝山的路上，挥泪送别。

在这座雕塑面前，人们会永远记住，历史的风烟尚未散去，民族的悲伤还在留存。1937年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滇军”奉命参战。8月，滇军主力被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以卢汉为军长，下辖3个师（182、183、184师），分别以安恩溥、高荫槐、张冲为师长，约4万人。1937年10月初，第182师在昭通元宝山（南教场）举行了誓师大会，出师抗日，誓师大会后，部队沿西街进入济川门，经陡街、怀远街、元宝山进入贵州威宁，向曲靖进发。

第182师从昭通出师后，经贵州威宁，进入宣威到达曲靖，与从昆明出征的第183、第184师在曲靖会合并进行整编，第182师作为第六十军的先头部队，于1937年10月12日从曲靖出发，奉命奔赴抗日前线，保卫南京。部队沿京滇公路徒步行进50天到达长沙，途中军纪严明，深受沿途各界人士和老百姓的欢迎。部队尚在途中，南京即告沦陷，乃返回武汉待命。滇军武器精良，军容整齐、军纪较好，在当时国民党部队中是比较突出的。杜聿明曾说，抗日战争时他曾遇到云南部队，觉得“中央军”同这支“云南军”比较起来，“军容上似有逊色”。六十军到武汉时，蒋介石又命这支军容整齐、士气旺盛的军队，绕闹市一周，以示中国尚有如此训练有素的军队可投入战斗，以安定民心。此时，“滇军素质已成中国之冠”。滇军在武汉游行时，美国顾问观看后，曾惊奇地对蒋介石说：“卢汉率领的滇军是你们中国的骄傲，是最有力的部队。”

1938年4月，日军为打通津浦线，攻占战略要地徐州，调集最精锐的板垣师团、土肥原师团共约20万军队，从正北一线直扑台儿庄。蒋介石调集40万大军云集徐州，布防正北一线，试图与日本决战，战线西起微山湖，东至郯城，绵延30公里。然而，用兵神速的日军却乘国民党军尚未调齐，便向南推进到台儿庄东北四户镇、兰城店一线，守军汤恩伯、孙连仲部节节败退，阵地吃紧，慌忙之中，蒋介石急调正在武汉整训的滇军六十军昼夜兼程赶往徐州。滇军就在这个危急时候开到徐州战场，归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孙连仲指挥。孙连仲命滇军务必于4月24日以前，集结在大运河北岸的邢家楼、陶沟桥、蒲汪、东庄地区，作为第二线部队待命。22日凌晨，列车把六十军沿临枣支线陆续运抵大运河南岸时，182师已经过河，183师也大半渡过，而作为后卫的184师也正向这里前进，数万滇军将士只以为是向前线集结，他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神秘而幽静的清晨中正隐伏着无限杀机。原来，早在21日，当防守左翼的汤恩伯获悉六十军在他的第二线集结时，便连夜撤去前线人马，于学忠部见汤军撤防，害怕被日军分割包围，赶快向西收缩右翼，从而在滇军正面形成一个大缺口。拂晓时分，日军潮水般地涌向缺口，而此时滇军浑然不觉，重机枪还驮在马背上。由于毫无准备，突然降临的战斗，致使毫无准备的滇军猝然与敌遭遇。尹国华营长率全营官兵与从四面攻入的日军激战，双方反复肉搏，战士们冒死勇攀坦克，怀抱集束手榴弹滚到坦克下与敌人同归于尽，就连素以武士道精神著称的日军也为之胆寒，他们在日记中写道：“今日遭到了蛮子军的顽强抵抗！”尹国华全营500余名官兵仅剩士兵陈明亮一人生还。由于尹国华营阻止了敌军，给全军赢得了备战时间，183师陈钟书旅抢占了邢家楼、五圣堂，183师、184师得以在集结地构筑工事，作好战斗部署。

台儿庄会战，滇军用血肉之躯抗击了敌人凶猛的进攻，前面的打光了，后面的又勇敢地冲上去。滇军中没有人因胆小而退却，也没有人因怕死而逃跑，只有战死。阵亡的第183师旅长陈钟书，在军中素有勇将之名，此次出征，就常对战友们说：“数十年来，日本人欺我太甚，这次外出抗日，已对家中作过安排，誓以必死决心报答国家。”连长黄人钦，在凤凰桥战斗中阵亡，在其身上发现一封致新婚妻子的遗书，其中写道：“倭寇深入国土，民族危在旦夕，身为军人，义当报国。万一不幸，希汝另嫁，幸勿自误。”台儿庄战役中，182师董文英团长战死，杨炳膨团长负伤，陈洁如团长战死；183师严家训团长战死，莫肇衡团长身负重伤后，以血衣蘸血在道旁石上书写“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之后含怒怀恨死去。 在台儿庄外围，日寇与我军激战20余日，始终未能得手，日本报纸惊呼：“自‘九·一八’与华军开战以来，遇到滇军这样猛烈冲锋，置生命于不顾，实为罕见。”蒋介石也不得不佩服滇军，致电六十军军长卢汉：“贵部英勇奋斗，嘉慰良深……盼鼓舞所部，继续努力，压倒倭寇，以示国威。”5月初，日寇改变部署，从鲁西和苏皖北部迂回，包围徐州，一时间我徐州地区云集的数十万大军，有被日军吃掉的危险。面对突然改变的战场局势，最高统帅部急令滇军火速退守徐州，以掩护数十万大军向西南撤退。5月20日，徐州沦陷，六十军一路突围，辗转到达武汉。 在台儿庄血战中，六十军伤亡过半，官兵由4万余人锐减至2万余人，12个团仅剩5个。

8年抗战，滇军经历重大战役20余场，伤亡官兵共计10余万人，昭通籍阵亡将士中，能数名道姓者就达3398人，182师昭通籍将士为抗日救亡谱写了可歌可泣的光辉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