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艳：门前那条河流

门前那条河流，时常在我记忆中复苏，它柔美而生动，丰腴而甜美，它是生命的源泉，给予我成长与智慧，它有着母亲般的温柔，也有着父亲般的刚强，它养育着沿河两岸有着一切生命体征的生物，它不分白天黑夜的静静流淌着，流过我那干涸的躯干，滋润着我那颗久经风霜渴望甘霖的心田，每当我静坐冥想时，这条生命之源会自然而然的来到我的脑海挥之不去，那清澈见底的溪水、那汩汩流动的水声、那溪水里翻滚跳跃的鱼儿、那被它浇灌着的沿河两岸的欣欣向荣以及那无忧无虑的欢呼雀跃......充满着款款深情及丝丝怀念......这一切的一切时常让我梦回故土普洱，梦回那让人魂牵梦萦的上清河，这是一条记忆的长河、童年的长河、成长的长河、美丽的长河……

普洱镇小学的下课铃声一次次响起，我们一次次鱼贯而出，争先恐后的沿着放学后的石阶欢快的奔跑着，哦！放学了放学了……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对于我们来说放学后最具诱惑的事就是去上清河边玩水，这是我儿时的乐园，放学的我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放下书包，叫上两个妹妹拿上救生圈来到离家门口几十米远的上清河边，这是一方清凉的世界，碧波荡漾，河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快乐的光芒，让我们兴奋而陶醉，凉爽的微风吹拂着我们，清凉的河水召唤着我们，我们急急的脱掉鞋子卷起裤脚，把双脚浸泡在温柔的河流中，踩在河底的鹅卵石上脚板痒痒的很舒服，河水潺潺的绕过我们的双脚，亲吻着我们的肌肤，那么柔软像丝绸一样滑溜，那么凉爽比吃下一大个冰激凌还让我们满足。我们会约上几位小伙伴打水仗，用盆舀水、用手捧水、用脚踢水，我们在河水中奔跑着，但河水的阻力让我们跑不快，有时会跌得人仰马翻，一不小心就会被伙伴们泼得满头满身都是水，我们在奔跑中跌倒，在跌倒中爬起，一路喊叫一路欢笑，衣服湿透那种快乐只有我们河边长大的小孩才懂。

我们很少去深水区，一般都只在浅水区嬉戏玩耍，有时我们会游泳比赛，而我总是最笨的一个，只会简单的狗爬，我哥哥是游泳高手，普洱有两条河流，一条就是我们常常玩耍的上清河，还有一条就是大关河，上清河绕过小镇最终与大关河汇合，而我们从不敢去大关河游玩，那条河流的水总是浑浊的，河水也很湍急，而我哥哥却不害怕，他时常以最潇洒的姿势和最勇猛的速度在大关河中游个来回而面不改色，而我们只有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哥哥那翱翔大关河的雄姿了，哥哥说他那是自由泳，我们就会缠着哥哥教我们游泳，哥哥总是非常耐心的教我们。我们偶尔也会去河水湍急的地方和深水区玩，这时我们会带上一个大大的黑皮救生圈，从河水的上游一路漂流向下，冲过一个个高高的大大的浪头，我紧紧抱住救生圈，害怕从上边摔下来，那种刺激常常让我呼吸困难而吓得哭爹喊娘，虽然心里边害怕却又渴望那种激情，偶尔梦中也会响起河水声以及我们无所顾忌的喊叫声，我想现在我坚强的性格也许就是在那一次次的漂流过程中养成的吧！有时我们玩累了就爬上河心的大石头上休息，游泳总是很消耗体力的，我们会带些零食，游累了我们就坐在大石头上慢慢享用美食，吹着清新的河风，听着款款的流水声，欣赏着沿河两岸的风景，是多么的惬意与自在，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幸福感与满足感是成年后的我再也没感受过的。我们有时玩到天黑都不想回家，直到爸爸拿着他的黄荆条儿来喊我们回家才悻悻而归。

周末到了，我们呼朋引伴拿着撮箕提着小水桶和罐头瓶子来到上清河边篓鱼，那个时候的生态很好，我们在小河边、石头缝中时常会看见各色小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小鱼儿一般都是三五成群的，我们站在水中一动不动，或者坐在河心石头上静悄悄的观察，等到小鱼儿失去警惕性时，我们会出其不意的一撮箕舀下去，往往撮箕里边就会有满满的收获，我们平时都只能在浅水区篓鱼，所以篓到的鱼都非常小，只够我们用来玩，而做食物估计塞牙缝都不够，我们会把篓到的鱼儿装到罐头瓶里用水养起来，并且还在瓶里边放上鱼草，那时的我想的是等鱼儿长大了我就可以用鱼熬汤滋补母亲那虚弱的身子了，可是没过几天罐头瓶里边的鱼儿却肚朝天了，这时的我会伤心多愁善感。

江边河谷地带夏天雨水特别多，每当这个时候上清河总是会涨大水，河水漫过河岸，一改往日的风平浪静，咆哮着向街道蔓延，这个时候的上清河是狰狞的，它似乎不甘心永远被禁锢在河床，它要撒野，沿河一带的房子就会面临极大的威胁。在河水暴涨的时间爸爸妈妈就不允许我们下河摸鱼洗澡了，他们总说前久谁家的小孩就是因为在涨水天去游泳而被河水冲走了，我们也害怕，只能乖乖的在江边玩而不敢下水。到了秋冬季节雨水没那么多了，河水退去，岸边就会出现一片片干净的沙滩，被河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石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各式各样的石子吸引着我们，我们就会约上小伙伴们捡石子玩，石子不仅形状各异，色彩也是五颜六色的，我们把捡来的石头带回家堆放在庭院，妈妈总说我们不务正业。在晴朗的秋天，我们会带上瓶子搬开石头缝找打屁虫，看见石头缝下边到处乱爬的打屁虫，我们大声欢呼，左堵右抓一只只小手手们齐上阵，有时一个下午我们会抓到好几斤虫子带回家，妈妈总是皱着眉头说好臭，而爸爸却把它们做成美食端上桌。

随着年龄的增长，进入初中后的我就很少再下河洗澡摸鱼了，青春期少女开始知道害臊了，人也慢慢变得矜持懂事，知道帮父母做家务了，那个时候我家还没洗衣机，一到了周末全家八口人的衣服堆成一座小山，姐姐总是带着我把全家老小的衣服拿到河边去洗，我喜欢春夏季节到河边去洗衣服，河水凉凉的抚摸着我的双手感觉很舒服，这时我和姐姐会哼着悠闲的小调，再逗逗河里的鱼儿，洗衣服虽然很累，可是我却很享受。可是到了秋冬季节，刺骨的寒风吹拂着，双手被冻得红通通的，有时手指都是麻木的，那滋味很不好受，我时常想这也许就是生活吧，在劳动中去体验人活着的价值！

长大后的我虽然不再有去河边玩水的冲动，但我依然改不了去上清河边溜达的习惯，不管心情好或不好我都会到江边坐坐，江边空气新鲜风景很美，我热爱着这里的一切，溪水、沙滩、飞鸟、树木、小草、河水中的小鱼儿、河心的大石头以及江边游玩的人们，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十五、六岁的我开始有了心事，不再像读小学时那样无忧无虑，我常常在无人的午后来到上清河边找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想心事，以前的童真嬉笑离我越来越远，而我的心事却越来越重，我时常坐在江边思索我的人生，思索人为什么离不开水，思索这条河流最终会流到哪里，思索我从哪里来最终又会去哪里，思索宇宙万物......我心中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不明白的东西太多，我常常对着江水问为什么...为什么...可回答我的只有那一如既往永远向东不会倒流的河水，有时我听到的河水声是幸福和谐的，有时是呜呜哭泣的，有时又是胜利欢呼的......我随时带着心事而来，放下烦恼而归，它洗涤着我的灵魂，赶走了我的哀伤与忧愁，经过洗礼后的我更加热爱生命，这一江上清河水承载了我多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喜怒哀乐啊！

还记得在我读初三的最后两个月，为了能顺利升学，为了能考上中专院校，大家都非常拼命，那时的中专可是铁饭碗，只要考上了就相当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工作，要考上中专院校必须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比现在考大学还难，那个时候我的目标就是能考一个好一点的中专学校，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拼命学习，每天清晨和黄昏我都会拿着课本到上清河边背书，和着淙淙流水声我大声朗读用心记忆，我吮吸着上清河水的日月精华，我勤奋努力积极向上，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累了乏了我就找一块大石头躺在上边欣赏天边的云彩，任思维天马行空，做着那漫无边际的梦，往往是天空飞过的小鸟惊扰到我的美梦，美梦醒了我又断续开始我的搬砖砌砖，我相信只要努力把地基打牢，万丈高楼才能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经过两个月的努力，我的知识如上清河的涓涓细流一样汇入绵绵大关河一路向下归入金沙江，它日夜奔腾马不停蹄，就这样不知疲惫的勇往向前，这种精神深深的影响着我，使我的灵魂得到了升华，我的内心越来越丰盈，知识面也越来越广阔，眼光也越来越深远，两个月后我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实现了我的梦想。

实现梦想后的我慢慢远离了我的故土普洱，远离了那陪伴着我成长的上清河，它的女儿羽翼丰满远走高飞了，可上清河却依然始终如一的默默守候在那里......我不知道这条滋养了我十多年的河流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我已经好久没回去看看它了，但内心的思念也许只有与我心心想通的上清河最懂，在我灵魂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我知道那是我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这是一种久远的幸福的牵挂与怀念。它的美与内涵将成为我永久的记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永远跟随着我......。

来源：昭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