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人间

李文灵  启宸文化艺术学校书法老师。热爱书法与文学创作，在荣宝斋、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过若干书法系列丛书，在《北京文学》《书法报》等发布过书法作品，书法作品入展多种大型展览。有小说、散文、诗歌在《昭通文学》《昭通创作》《文学故乡》《永善文学》《云南日报》《春城晚报》等发表。

一   还是人间好

癞蛤蟆发现自己是月宫中嫦娥所变，为自己的前世今生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当他看到张衡的著作说是因赎罪才化身蟾蜍，他就不解了，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于是私闯皇家档案室，犯下重罪，再加上被捉后心理恐惧，抱天鹅大腿求原谅，皇母娘娘在平面远程识物信息中看到他依然有吃天鹅肉的念头，再加上其他考虑，数罪并罚，打下凡尘。

蟾蜍仙被贬下凡间的这个地方小地名叫井底坝，在山清水秀的崇山峻岭中，既有粗犷的田园牧歌，也有婉转甜美的蛙鸣悠扬，左边有欢腾的金沙江，左边有雄伟挺拔的明紫山，山多水旺，物产丰富，人称赛苏杭。

一丛竹林后面的人家，白墙红瓦，可惜不见传说中的袅袅炊烟，只见一根根电线分割着蓝色的天空，几个小孩在立着稻草人的田里嬉戏，欢快的捉迷藏，一派祥和丰收的景象。

他被打下凡尘，在仙界的一些记忆，如梦如幻，有时朦朦胧胧，似有似无，时隐时现，但大多数时间他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白痴；偶尔也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神仙，究竟是天上神仙还是人间的什么，他是糊糊涂涂的，在水中倒影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癞蛤蟆，当地人叫癞疙宝。

有时也感觉自己是一个蟾蜍仙，他身边的一些同类告诉他，什么蟾蜍仙，什么癞蛤蟆，啥子癞疙宝，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你就是你。

可是大家也发现，叫法不同，他的表现有时也不一样；有时候叫他蟾蜍仙，他似乎就有仙气，具有神仙般的魔力，仙风道骨，好点子就像神仙一样涌现，战无不胜；叫他癞蛤蟆的时候，的确蠢笨到极点，真有不自量力的时候，闹出许多捧腹的笑话。

蛤蟆最善于伪装。在草丛中，它的皮肤像草的颜色；在土壤中蹲守，和土壤颜色接近，有时甚至和土壤的颜色一样，简直就像一坨土，可以充分保护自己不被敌人发现。它们头上有两只圆而突出又美丽的大眼睛，有的眼睛周围还有一道黑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圆圈，有的眼睛还是红色的，水汪汪的，像古时候人们用的灯笼，简直迷死人了；一张又宽又大的嘴、舌头很长。身体下面有四条腿，前腿短，后腿长，脚趾间还有扇子一样的蹼。蛤蟆是标准的两栖动物，能在地上跳，也能在水里游，发出“呱呱”的声音，尤其受众生喜爱，雄的叫声更响亮，依然悦耳，他们以吃害虫为生。

那天晚上，阿花的爸爸梦见第二天要见到一个来拯救癞蛤蟆家族的蟾蜍仙，蟾蜍仙同时也是天上派来协助他清除蝗虫的，一定要善待他。

井底坝庄稼长势良好，虽然人口众多，但粮食生产丰收在望，有你协助，更加稳当。第二天他来到洞口，果然见到一个青春年少和自己女儿阿花一般大的和自己是同类的癞蛤蟆，可是在梦境中，这小伙子明明就是神采奕奕的翩翩少年，此时见到的却是一个奄奄一息，萎靡不振，瘦筋筋，脏兮兮的癞蛤蟆。他叫妻子和女儿弄来饭菜，只见他如饥似渴，但极力控制自己的饮食形象，一举手一投足，与当地癞蛤蟆有极大的区别，一颦一笑，透露出不凡的魅力，一家人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吃饱喝足，来了精神，蹬腿伸足跳入门前荷塘，没一点响声没一滴水花溅起，那蛙泳的优美姿势，醉倒了阿花。

“你是蟾蜍仙！”阿花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阿花只是由心喊出，并不知道他原来的确就是蟾蜍仙。

爸爸妈妈奇怪的看着阿花，“什么蟾蜍仙？和我们一样，癞蛤蟆嘛，就是当地人叫的‘癞疙宝’，今后就叫他阿宝吧。”阿花的爸爸说。

他们在说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他在荷塘里游了两圈，洗去满身的污垢和疲惫后，容光焕发地上岸站到阿花她们面前，很有礼貌的叫叔叔阿姨，然后腼腆的向阿花说：

“谢谢你们了，谢谢！”同时向阿花的爸爸妈妈鞠躬。

荷叶上的水珠像两颗珍珠，随着风在荷叶上晃来晃去，银光闪闪快乐起舞，几只颈部上有金色羽毛的野鸭发出欢乐庆祝的哈哈笑声。阿宝看到那脖子上美丽的羽毛，脑海里闪过似曾相识的念头。

“走吧，我们吃虫去。”阿花的爸爸说。

纷纷跳入水中。

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在荷塘中游来游去，谁也没饿的感觉，都欣赏着各自喜欢的对象。阿花的爸妈窥视阿宝那强壮的身躯和饱满的脑袋，甚是喜欢；阿花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宝那矫健的长腿和健美的肌肉，以及黄中带红的疙瘩和黑中带青的窝凼，简直就像磁铁一样吸引着阿花的目光。阿宝吃了阿花她们的东西后，像满血复活的英雄，能量空前高涨，他看到阿花那美丽凹凸斑纹和几处红色的亮点，喜不自禁，跳到荷叶上，深情高歌，赞美这人杰地灵的地方——井底坝，感谢友善和睦的众多生灵，让阿宝有回家的感觉；阿花她们一家随后也和声答谢，整个荷塘顿时欢腾了，鸟兽蹡蹡，蛙鸣悠扬。

阿宝和阿花在水中嬉闹，他们扶着荷叶，仰望天空，这时有一群白天鹤从天空飞过，阿宝张着嘴，盯盯的望着，一动不动。

“看什么看？嘴巴张得那么大，你还想吃天鹅肉啊？哈哈哈！”阿花与他开玩笑。阿宝突然感觉这一景象似曾相识。随后便继续悠哉悠哉的玩耍。

二   自古英雄多磨难

叫你下凡，去人间锻炼，消灭害虫，可不是叫你去休闲、度假。你的一言一行，上天看的一清二楚。

蟾蜍仙，从现在起，开始接受磨难吧！丰富你的人生。只有接受人世间的砥砺与困苦，才可能回到天庭。孙猴子，就是那个后来叫悟空的，不是就经历里上天安排的九九八十一难吗？！

“我准备好了，来吧！”阿宝一下从睡梦中醒来。

“我的任务是带领你们消灭害虫，保护环境，共建和谐家园。”阿宝的脑海里莫名其妙闪现这一念头。可是他也最爱玩耍与娱乐，尤其最爱在夏季的雨天放声歌唱。炎热的夏天，大家一般都躲在草丛里，偶尔喊几声，时间也很短。他今天想带领大家好好的吼一嗓子，对对歌，跳跳舞，再到池塘里舒舒服服的游几圈，享受这美好的生活，抒发抒发这愉快的心情。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旁边的也兴奋地随着叫几声，大家跃跃欲试。一个癞疙宝提醒，马上要下雨了，等哈在湿润的空气中，丰富的负氧离子里，还有雷声的伴奏，不是更惬意吗？到那时候，会有几百只甚至上万只癞疙宝“啊啊——呱呱”地尽情高歌，那歌声响彻云霄。

在欢快的嬉闹中，天渐渐阴了下来，只见荷叶像浮萍一样在水面翻滚，有些与杂草紧紧纠缠在一起，后来水也被狂风吹了起来，阿宝他们一起躲到荷叶的下面，避免被风吹散或飘到天空，再落地摔伤摔残。狂风没能把阿宝他们怎么样，暴雨像开闸的洪流，倾泻到池塘，池塘的堡坎有几处被老鼠打洞掏空，经受不住如此重力，很快垮塌，上面一个池塘的水顷刻灌满下面一个池塘，同样摧毁下面一个池塘，就这样一个池塘摧毁另一个下面的池塘，连续向下面更低的地方冲去。

水流湍急，阿花的爸爸见上岸无望。风像刀一样，把荷叶割断，满天荷叶、杂草乱飞。阿花的爸爸几把游来，一把拉住阿花的妈妈，阿宝紧紧地抱住阿花，他们随波逐流，一浪打来，他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被冲到一个悬崖边，眼看就要掉下去，阿花的爸爸用力一推，将阿花的妈妈推上一棵横倒在侧面的树杆上。

阿宝来世间第一次见到洪水滔天，泥沙混杂，冲击力如此大的洪水；泥沙冲撞到身上，天旋地转，感觉像一枚枚子弹射向自己，疼痛的无法忍受；这凶猛的洪水，就像万把刀剑在剐阿宝的肌肤，他疼痛难忍，几次想放弃，将抱住阿花的手放开，可是阿花告诉他，任何时候都不能松开；你的皮肤过于鲜嫩好看，耐不住这样粗糙的洪水冲刷，你只要紧紧抱住我就行了，既然已经变成了癞蛤蟆，就要勇敢的接受上天赐予我们的磨难，阿花一边讲一边向岸边游去。

就是啊，没有暴风雨带来的泥沙冲刷，哪来的皮糙肉厚？一群洁白的鹅在水中曲项高歌，从他的眼前划过，那高雅优美的脖子在伸直的同时，双眼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蟾蜍仙，你在这儿啊！”

他在慌乱中仿佛看到了白天鹅，又像被仙人点了一下，打开了应急开关，阿宝突然来了精神，双腿奋力一登，大声吼出：“我不怕，暴雨石头，你们来得更猛烈些吧！”于是抱着阿花，挣扎着奋力向岸边猛冲。

可是他们的力量终究敌不过这暴雨和洪水中夹杂的沙、石，被洪水裹挟着向悬崖边冲去，眼看就要滚下悬崖，阿花的爸爸几把顺水冲过来，那速度犹如离弦的箭，靠近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们抛向横在水面的树干，阿花的妈妈顺势将他们紧紧抓住。

阿花的爸爸被洪水冲下高高的悬崖，洪水夹杂着泥沙、石头冲向他的身体，瞬间尸骨无存，献出宝贵生命。

三   功夫是练出来的

大家都觉得阿宝和阿花是天生一对，再比这样般配的应该没有了。阿宝在大家的簇拥下，到阿花家提亲，出乎意料，遭到阿花妈妈的拒绝。

“你们双方都还小，再考虑一下吧。”摆明了就是拒绝。

阿花在妈妈的提醒下，清醒地认识到妈妈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她当然听妈妈的。经过上次的泥沙事件，阿宝的确有些中看不中用，那么帅气的阿宝，那么修长健美的长腿，那么好看的皮肤，在关键时刻竟然一文不值，反应好像还有些迟钝、心不在焉，缺乏应有的爆发力和应变能力，形象和素质有差距，没法和自己的爸爸相提并论，稍有些失望。

阿宝看出她们的心事，她们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没有求她们谅解，而是检讨自己，发现自己本来就存在诸多问题，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得具备顶天立地的气概和条件。

关键时刻要杀得出，冲得上，保护得了自己的家人和同类。

阿花的爸爸就是自己的榜样。

世间的一切本领，都是练出来的。

从此，阿宝不分昼夜，苦练捕虫技术，对移动目标和静止靶都能精准打击，哪怕自己吃撑了，也要捕。但凡看见庄稼上有打击对象，从不放过，天晴落雨，起早摸黑，从不懈怠。直到后来蚊虫都不敢从他活动的区域飞过。

听说双凤那边几天后有暴雨，他便早早的跑去，找到沟渠汇聚的大沟，一边捉虫一边等待山洪的到来；如此多次抢水泅渡，逆水而行，后来哪里有山洪，他就到哪里去救援，泥沙与石头再次与他的身体接触，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觉得舒服、痛快。

在给别人获得新生的同时，自己也积累了无数的生存经验。

他听一个年长的前辈说，沁水湾有一股沁水，冷得刺骨头，没有一只癞疙宝敢自己进入水中。一次，一只癞蛤蟆被老鼠追杀，为了保命，情急之下他跳入沁水中，老鼠知道沁水的厉害，不敢跳入，就在岸边守候，这只癞蛤蟆不敢上岸，被活活的冻死在沁水中。他想，生活在这个世界，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不可想象和预测的事情发生，若万一那天又被逼，一定要进入冷水区，怎么办呢，上次阿花爸爸的死，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阿宝从常温的地面，慢慢地进入沁水中，不到一分钟，真的抽筋了，他挣扎爬到地面，再慢慢进入沁水中，冰冷的水，再次像一颗颗钢针，扎进他的身体，再坚持，再上岸，每次上岸后并不是休息，而是立即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和捕捉任何害虫的能力。

沁水清澈见底，水里那些影响水质的沙虫杂类，被他清理的干干净净，沁水周围大面积土地上的虫虫蛹蛹，被他薅刨的一个不剩。

就这样反复交替，直到在这沁水中和其它水域一样自由自在。终于练成了寒水功，再冷也不怕。大家惊叹他的毅力，对他无比崇敬。

他听说翻过这座大山，有一股温泉，常年冒着热气，也是蛙类禁区，从没有一只癞蛤蟆敢进入，他想，应该去试试，锻炼锻炼。

蛙类曾经有一个难以启齿的耻辱，这就是“温水煮蛤蟆”事件。具体的时间、地点、真实性都无从查考，但人间都在流传，引以为戒。事件大体经过是这样的：有人恶作剧将癞蛤蟆放入温水中，这只蛤蟆很享受这不冷不热的舒服水温，结果恶作剧者并没有长期保持这一温度，让他去享受，去舒服，而是逐渐加温，麻木蛤蟆的神经，直到水被烧开，可怜的蛤蟆对逐渐升温的水，已经失去知觉，直至灾难的降临，蛤蟆被开水烫死在水中。这件可耻的事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是上辈人沉重的精神负担，让癞蛤蟆家族抬不起头来。

他来到温泉边，想到，从常温突然进入沁水，皮肤、肌肉、神经、骨骼遇冷会立即收缩，产生痉挛，疼痛难忍，而进入这滚烫的温泉中，与进入沁水恰恰相反，皮肤、肌肉、血管都会迅速膨胀或扩张，血液流动加速，增加心脏负担，依然会疼痛，甚至死亡的危险。

这可不能鲁莽、蛮干，得尊重科学，循序渐进。他依照进入沁水的方法，也改写了蛙类不能进入温泉的历史，完成了冷热不禁，畅通无阻的本领。

他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在温泉岸边的草丛中，禾苗田间，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充饥的害虫，岸边的害虫，早被他在从温泉上岸训练期间练习反应能力吃光了。这时他仰望碧蓝的天空，天边慢慢飘过一朵白云，仿佛一只白天鹅飞过，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四   破骁龙的必杀技

阿宝知道要改写历史，得具备真才实学，过硬的本领，花拳绣腿，外强中干是抵挡不了自然界突如其来的考验的，族人和朋友看穿自己后，会轻视自己，离我而去。

阿宝在沁水与温泉交汇距离最近的地方，反复交替跳入沁水和温泉中，他已经完全适应突然的冷热侵袭，真正的皮糙肉厚，耐击耐刺。他完成了他能想到的一切训练科目，每次训练，都几乎到了严苛的程度，均有满意效果。

他想阿花了，要回去提亲。

还在离阿花家很远的地方，阿宝感觉走进了一个歌的海洋，这歌声从阿花家的方向传来，合唱声音洪亮，声情并茂，非各自乱唱，而是有一定的规律，有领唱、合唱、齐唱、伴唱等多种形式，和谐互动，紧密配合，蛤蟆也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这样齐心。阿宝一边附和一边走，走到阿花家居住的大水塘，只见歌舞升平，人山人海，这是要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阿宝预感到不祥，急忙忙扒开大蛙小鱼，眨眼功夫到了阿花家门口。没有谁认出他，大家要轰他，他说他是阿宝，大家瞪大眼睛，如梦方醒，真的是阿宝，高声喊道“阿宝回来了，阿宝回来了！”

阿花几步窜到阿宝面前，看到阿宝，简直变了一个模样，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正宗癞蛤蟆的味道，阿花太喜欢这味道了，情不自禁的走近他，深深地闻着这沁人心脾的味道，她看到他那凹凸不平劲健粗犷的皮肤，还有给人以无穷力量的疙瘩，看到比原来更粗很大的蹼掌，陶醉了。

“阿花今天要和骁龙结婚，你回来迟了。”

“阿花是我的未婚妻啊，怎么能和他结婚呢？”阿宝焦急的说。

“可是我妈妈已经答应了。”阿花蹬着脚说。

“你没答应就好。”阿宝说。

“想得安逸！”骁龙一个跃起前扑，在典型的蛙跳中融入高低不规则变速式攻击，旋转着向他射来，这是蛤蟆功中顶层功夫，方圆几百里，只有他练成了这种独门绝技，所向披靡，无人敢接招，有不怕死的另类，硬着头皮上，非死即残，痛不欲生。阿宝突然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向自己袭来，飞起一脚，正踢在骁龙的喉部，只听哇的一声，应声落地，晕死过去了。

阿宝不知他是谁，为何要对自己使出致命毒招，见已晕死，脑海突然闪现一个施救癞蛤蟆的绝招，随即对他的肚子猛力轻着，然后顺时针揉九下，再反方向揉九下，如此反复五次，骁龙便神奇地恢复神智，一会儿彻底恢复元气。围观者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太不可思议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施救方式，随即为阿宝唱起赞歌，此起彼伏，又是一个别开生面的大合唱，井底坝成了欢乐的海洋。

旁边人说，两强相争，必有一伤，既然已伤，阿宝何必施救？

阿宝说：“我们是同类，不能自相残杀。”

“既然你我都非阿花不娶，公平起见，我们明天决斗吧？”骁龙说。

“决斗？胜负已分，何必再次？”阿宝不想伤害对方，拒绝决斗。

“阿花的妈妈同意把她许配给我，可是阿花说她喜欢的是你，总得有个办法来解决吧？”

“这样，你去请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列出项目，我们比赛怎么样？我们不要比武，胜者就娶阿花。”

癞蛤蟆虽然并不像桡足动物那样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跳跃者，但它们的跳跃能力同样非常出色。在癞蛤蟆家族，一些体型较小的成员跳跃距离可达到身长的十多倍；他们强大跳跃能力的秘密就隐藏在腿部肌肉，其腿部肌肉的柔韧性远远超过哺乳动物。跳跃前，癞蛤蟆会让自己处于蹲伏姿势，同时拉伸后肢肌肉，轻松挑战物理学定律。这种拉伸能够让癞蛤蟆产生难以置信的机械能和力量，最终凭借惊人的一跃摆脱潜在威胁和达到自己的目的，骁龙就是在此基础上研究出惊人的必杀技。可是他的那一招，被阿宝给破了，大家有目共睹。

五   英雄的肚量

阿宝和骁龙单挑，很简单，三打两胜。

科目一：匍匐前进，规定时间先达目的者胜；要求，禁止蛙跳，禁止肚子离开地面。

科目二：捕捉猪儿虫，规定时间数量多者为胜；要求，只捕捉母的。

科目三：捕捉老鼠，规定时间量多个大为胜；没有要求，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下有好戏看了，吃瓜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只有欢快的歌声，没有丝毫火药味，很多都在议论这个阿宝是哪里的，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看他的皮肤与众不同。多少同龄异性向他投来爱慕、欣赏的目光。

匍匐前进，这是蛙类的短板，特别是癞蛤蟆家族，走路屁股一扇一扇左摇右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臀部。行动笨拙，在紧急情况不适宜蛙跳的时候，就有生命危险。蛙类要求生存，必须解决走路迟缓的问题。

当裁判喊开始的时候，全场沸腾了，都喊加油。

阿花更是挥舞双手，为他们助威。

只见两个奋力向前，阿宝经过冷热交替训练，肚子上的皮肤厚实，根本不怕与地面高强度摩擦，爬行速度已经超过同类，更是超过骁龙身长的好几倍，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谁知骁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迅速调整姿势，把跳跃变速的技术运用到翻阅障碍上，这样速度倍增，而阿宝遇到坑坑洼洼不平的障碍时，同样是匍匐翻越，甚至绕开再直线前进，速度同样超快；然而骁龙遇障碍只需深吸一口气便轻轻越过，肚子仍然没离开地面，等阿宝学会这一招，骁龙已经要到达目的地了。

结果骁龙的屁股已经越过终点线，阿宝的手才刚接触到终点线。

非常遗憾，阿宝输了。阿花的嗓子都喊沙哑了，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第二个科目捉猪儿虫，同样是蛤蟆家族的短板。蛤蟆家族最擅长的是移动目标，只要在移动，就逃不过蛤蟆家族的舌头。可是猪儿虫就不同了，它最懒，行动不是一般的迟缓，半天才动一下，尤其是母的，它的颜色和芋头、藕、茨菰的叶子一样的绿，不细致看，还真发现不了它，裁判组为什么要他们去捉母的呢，并非母的好欺负，而是母的更懒，行动比公的更迟缓，另外，母猪儿虫的头上少一个竖纹，这一要求更增加了难度。

裁判吹终止号的时候，阿宝冲到裁判面前，交出五条猪儿虫，骁龙只抓到一条，还是公的。

第二科目的比赛，骁龙输了。双方赛成了平手。

蛙类产卵，各家有各家的独门绝技，斑腿树蛙产出的卵好像一团白色的肥皂泡泡，又像是生日蛋糕上那一团白生生的奶油，粘附在蛋糕上；最有趣的是峨眉树蛙，它把卵块产在水边的树叶上，卵就在卵块中发育成熟，然后一颗一颗掉到水里，继续它的发育；蛙类合唱团一个个子相对娇小，但声音特别好听的弹琴蛙，会把卵产在自己建筑的一个巢里，精心呵护，慢慢孵化；蛤蟆们一般都要雌雄拥抱，然后在水中产卵、受精，卵孵化后变成黑珍珠一样的蝌蚪，在水中无忧无虑的生活，长大一点后变成幼蛙，开始登陆活动。

无论是将卵产在树上、土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避开老鼠偷、抢、吃产的卵，尽管他们产在水里，老鼠在三四月间仍然会下水去偷、抢、吃它们认为是美味，而对蛤蟆家族来说，却是断子绝孙的事，让蛤蟆焦虑万分。

裁判出这样的题，他们也决定去冒这个险，家族中没有人认为，俩个小伙子有丝毫获胜的把握，可是忍无可忍啊，就是死，也要去教训他们，去冒这个险。现在同样是老鼠的繁殖季节，他们杀了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并且还在继续进行中，不可能一声不吭啊。

历史上没有蛤蟆吃老鼠的先例，更没有蛤蟆主动去找老鼠麻烦的事情，均是老鼠吃过够，践踏过够，侮辱过够。前天下午，在小河坝，一群老鼠吃了刚产的卵，母蛤蟆回头用愤怒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结果被这群老鼠围殴，撕咬，在吃母蛤蟆肉的时候，还说蛤蟆的肉有臭味，最后曝尸荒野。

蛤蟆逆来顺受，现在真的受够了，无需再忍，给他们个警告，让他们从此收手，不再侵犯蛤蟆，大家和平相处。

阿宝找到一个老鼠窝，见五六只幼鼠在家练习捕杀技术，阿宝不想张它们，几只小老鼠可不这么想，见是蛤蟆，正想找一个对手实践实践，就拿蛤蟆来试手，他们特别喜欢听蛤蟆断气前那凄惨、绝望的叫声，加之肚子好像有些饿了，便各司其职，按照刚才训练的技术，群起而攻。阿宝脑海突然闪现一个念头，蟾蜍仙，派你去凡间是为人类除害，壮大蛤蟆家族，可不能心慈手软。

这些幼鼠训练有素，其进攻手段，可不是幼稚的，老练而娴熟，有条不紊。在撕咬的时候，发现对手的皮并不像原来的那些蛤蟆那样鲜嫩，这个简直像钢打铁造，自己的小嘴小牙齿直接奈何不了。

阿宝本来计划在此蹲守，等你们那可恶的老爸老妈回来，消灭他们，不想他们竟然要吃我的肉，取为我的性命，如此认真、凶残。敌进我退，跳起来，避开锋芒，对进攻的老鼠一只一耳光，没有用任何技术含量的动作，轻松搞定这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

刚转身，背部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如针扎一下，阿宝迅疾抬起臀部，一谭腿。老鼠见自己的子女被蛤蟆打死，只想一口咬死这蛤蟆，谁知这蛤蟆一抬屁股，竟然弹出那么大的力量，完全出乎它的料想，轻敌了轻敌了，暗暗吃了一惊。阿宝转过身，摆出一副准备格斗的姿势，这架势非常专业，不禁把老鼠的尿都吓了出来，一慌神，后脚一软，公然瘫倒在地。一只白色的蝴蝶从阿宝头顶飞过，仿佛是一只美丽的天鹅。

“它是公害，干掉它！”

阿宝没弄清楚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看见对面这只壮硕的老鼠瘫坐在地，那富态的身躯与他面部惊恐的表情，看上去很不协调，阿宝不敢轻敌，轻轻颠颠后脚，吐出一口气，测量进攻和防守的距离以及鼠须能探测到的种种信息，阿宝双脚一蹬，像一颗愤怒的子弹飞了出去，头撞、掌击，接着双脚在老鼠的头上再一蹬，腾空而起，转体后空翻，用脚向老鼠的头再致命一击，这只强壮的成年老鼠被一招KO，彻底断气了。

阿宝回到赛场后，见骁龙还没回来，他预感到不妙，迅速返回稻田寻找，发现他和一只成年老鼠还在搏斗，骁龙疲惫不堪，明显处于劣势。

只见骁龙紧紧抓住老鼠的尾巴，而老鼠却死死咬住骁龙的小腿，互不相让；形成了对骁龙极其不利的O形圈，老鼠可以没有尾巴，而骁龙可不能没有小腿。老鼠不敢放弃小腿，骁龙不会放开老鼠的尾巴，僵持不下。

骁龙见状大吼一声，“鼠辈放开！”这老鼠眼睛已经发红，带着蔑视的眼神斜眼看了一下阿宝，恼怒异常，越咬越紧，骁龙疼痛难忍，哼了起来。

阿宝要救自己的同胞，赶忙上去照老鼠的头就是一个横钩拳，这老鼠哪里受得了如此强大的力量，一命呜呼了。

这时另外两只老鼠赶到，二对二，又展开激烈的生死肉搏。

阿宝提醒骁龙，我们的前肢短，进攻距离受限，不要和老鼠近距离纠缠，不能近战，更不能缠斗，要绕出内围，它的牙齿太锋利，要迂回攻击，发挥你跳跃变速的进攻招式。

一只老鼠向阿宝扑来，阿宝一个蛙跳，朝老鼠的相反方向躲闪，前掌刚着地，借力一个后空翻，脑海里闪现一个天鹅啄食的画面，将头向老鼠的头撞去，同时前掌猛力击打老鼠的双眼，老鼠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再也动弹不得，仅用一招，速战速决，将老鼠灭掉。

阿宝转身看到骁龙和老鼠又扭打在一起，因小腿受伤，他的变速蛙跳没发挥作用，身上另添多处新的伤痕。骁龙的精明之处是把老鼠引入了一个小水塘，在水中格斗，才是蛤蟆的强项，遗憾的是骁龙未经过专门训练，这老鼠在水中的功夫也不弱，仅凭本能和老鼠搏斗，骁龙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骁龙兄弟，你散开，让我来和他过过招。”阿宝信心百倍地说。

阿宝纵身一跃，跳到空中，然后从上往下向骁龙面前的老鼠冲去，老鼠和骁龙哪里见过这场面，都抬头仰望着阿宝向他们飞来，犹如一颗有自导功能的导弹，精准击中老鼠头部。但是老鼠感觉这力量不是很重，不至于要命，好像是在戏耍。

骁龙放心地退到水塘上面。

阿宝再次腾到空中，只听阿宝高声吼到“钻地炮！”“轰”地一声，老鼠感觉尾部剧烈疼痛，只听“嚓”地一声响，尾巴没了。

“啊，我的尾巴，我的尾巴！”他急忙转身，张嘴要撕咬，阿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使出全身力气，推出一掌，只听“歘”的一声，老鼠的上下门牙应声飞了出去，射进稻田边的一颗棬籽树中，惊起在树上看热闹的一群麻雀。老鼠疼的头昏眼花，鲜血直流。

“蟾蜍仙饶命！饶命！”老鼠跪地求饶。

老鼠没了门齿，就像战士没了武器，何况他有武器的时候也没干赢。它在这一带横行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没遭到过任何阻力，不知这是哪里来的癞蛤蟆，竟然如此厉害。

“现在喊蟾蜍仙了，不是叫癞蛤蟆的吗？再喊！”骁龙一边说一边扇老鼠的耳光。

“叫癞蛤蟆是大家都这样叫的嘛！”老鼠辩解到。

“你看我的伤!”骁龙一拳打过去，老鼠弹弹脚死了。

这只老鼠，就是骁龙打死的。

阿宝其实不想要这老鼠性命的，要他作为俘虏，然后对他进行教育、感化，让他回去告诉其他鼠辈，不要残害蛤蟆，特别不要再吃蛤蟆产下的卵和幼小的蝌蚪，两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六   修家筑爱巢

阿宝正大光明的赢得了比赛，用真才实学，战胜了骁龙，娶到了阿花。

春天，蛤蟆们在水草上自己的洞穴中产卵，卵慢慢地变成蝌蚪。蝌蚪是黑色的，圆鼓鼓的身体很是可爱，有一条长尾巴，蝌蚪一天天长大，先长出后腿，再长出前腿，尾巴渐渐地缩短退化，直到没有，最后长大成小伙子或大姑娘。

蛤蟆是捉害虫能手，教训老鼠，是现在才有的想法，蛤蟆捉害虫全靠那白色又长又宽的舌头，舌根长在口腔的前面，舌尖向后，还分叉，对付比嘴还小的害虫，可厉害了，上有许多黏液，只要飞虫从身边飞过，猛地往上一跳，张开大嘴，快速地伸出长长的舌头，一下就把害虫吃掉了，要用这个方法来干掉老鼠，是绝对行不通的。

阿宝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和其他的一样，小时候只能生活在水中，长大后有了脚才可以到陆地上生活。阿宝发现一个怪现象，百分之九十九的长大后子女们互不相干，各自为政。上次比赛，骁龙被困，阿宝若不出手相助，最终的结果骁龙必死无疑。

蛤蟆家族一定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才能战胜天敌，消灭害虫，为人类做出贡献。

“蟾蜍，听你的！蟾蜍，听你的！”当有人叫他蟾蜍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真的就是蟾蜍仙。那个在仙界战胜无数神仙，最后因为文化分落后，虽点数获胜，按规则最终还是失败的蟾蜍仙；那个带领团队蹲沟守山，牺牲三十多壮士，最后终于实现平面千里识物的的蟾蜍仙。

身边一声稚嫩的蛙鸣，又将他带入现实世界。我不是蟾蜍仙，我是阿宝。马上着手解决各蛙族之间团结的问题，弟兄姊妹间要相互走动，有事要互相帮助，无事要多联系。

具体实施方案是，建立家庭，有家才有族，有族，才有长幼之分。目前的情况是老子认不到儿子，儿子认不到自己的妈是谁。这一现实，必须改变。

还有是互抱后产的卵，哪里想起哪里产，无论山巅与平原，沟沟与坎坎，一次产出好几千，产出就不管，结果成了水蛇、老鼠，水蜘蛛它们的美味，更令人气愤的是同一阵营的鹅儿、鸭子，吃的啪啪响，难道你们从来就没思考过，怎样改变这一令人担忧的现实吗？

“你们千万不能自私，只考虑自己，而不为将来着想。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数量会越来越少，继续下去就要亡族灭种了。”阿宝说。

“是是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历来都是这样的啊。”一个忧心忡忡的声音。

“家，还是家，我们要建设自己的家，没有家，一切都无从谈起。先把家建起了，随后的一切都好谈。”阿宝说。

就这样，大规模建家运动开始了。

要求，不得一个人挖沟、筑墙、打板、封顶，泥工、木工、粉刷工什么都一个人自己干，必须是两个以上进行，团队协作完成建设任务，这样才能在劳动中互相增进了解，建立感情，有困难大家才能互相帮助，团结友爱，克服困难，共度一切难关。

雌性蛤蟆直观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自己产的卵有一个安全存放的地方，她能每天看到变化；小蝌蚪玩了一天知道回到自己的家，增加弟兄姊妹的感情，长大后彼此都能认识。

井底坝一带的蛤蟆建起了自己的家园，前来参观的蛤蟆络绎不绝，给这里带来了无限生机，有的来了就不想走了。

蛤蟆们来了总是要饿的，饿了怎么办？天上飞的，庄稼上爬的，被它们清理的干干净净，什么蝗虫黑蝶，闻风丧胆，再不敢踏入半步。

人类今年大丰收，阿宝立了一大功。

从此，阿宝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大家都称他为王。

       作者：李文灵

来源：昭通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