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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红色·走进赤水(68)丨淋滩渡口的矜持与坚守

 2020-09-02 11:30  来源:昭通新闻网

淋滩渡口原本不在这次赤水河流域集中采访的计划之中。

我们原计划是结束了仁怀镇的采访,顺河而下,至习水的二郎滩采访,甚至有在二郎滩住宿的想法。但这毕竟是纸上谈兵,因为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地貌不熟悉。负责遵义市内采访安排的遵义日报社徐飞老师给我们建议,后面的行程中还有在习水县习酒镇的采访,那里与二郎滩一河相隔。经过吴公岩美酒河谷后,建议在前面安排采访一个产业发展与脱贫攻坚方面的典型。我和汪舒老师一商量,决定听徐飞的,也就是入住土城之前,到淋滩渡口看一看。

调整后的计划,是由刘建忠老师采访这里的生态农业和红糖产业。我没有写稿任务,也就忙里偷闲。那天下午,从淋滩村主任王茂应手中接过一本沉甸甸的《淋滩村志》,细细一读,才发现这个淋滩渡口不简单。

据相关资料,1935年2月15日,红军离开威信县扎西,回师东进,军委发出《关于二渡赤水的行动计划》,决定由淋滩渡过赤水河,具体计划是红一军团为右纵队,往白沙、石夹口到悦来场、淋滩渡河,并相机占领土城以后,取东皇殿、温水新站迂回桐梓。后来的几次电令也证实,军委把淋滩作为一个主要渡口,配合太平、九溪口的渡河,以实现二渡赤水的任务。2月19日,红一军团侧翼部队从淋滩渡河攻占土城。仅仅过了一个月,3月20日至21日,当红军三渡赤水调动迷惑敌军后,其中一部约数千人又再一次从淋滩渡河,这次淋滩渡河与主力部队从太平渡、二郎滩渡河一同称为四渡赤水。红军为什么要选择在淋滩渡口渡河呢,主要原因是淋滩渡口冬季水位下落,河边现出一个大沙坝,河床窄,最窄处不到五公尺,利于搭浮桥。据村史记载,淋滩渡口除了二渡、四渡外,其中当年红军一渡赤水时,也有数百名红军从这里抢时间渡河。淋滩渡口不大,但战略意义却很重要,留下了许多红色的资源。甚至有许多当年淋滩人救护红军伤员,建立红军伤病员地下支部的故事。

但我今天想记述的,却是淋滩渡口旁边的这条老街,这个很有“乡愁”味道的传统村落。

8月20日,从茅台沿旅游公路进入狭长的赤水河谷,气温已经升到了37度,当刘建忠开始采访村干部以及驻村队员如何帮助这个村脱贫致富的故事时,我和汪舒、易盛芳从位于赤水河旅游公路边的淋滩驿站往下,向河边走去,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歇歇凉,没想到与一个很有韵味的古村落相遇。

我们站在河岸的高处,宽大的芭蕉叶难以遮住躲在河边的小村庄,从山上,四合院房顶的青瓦像梳篦一样,把村子盖起来,错落有致。这是我熟悉的农村的味道,一种没有被现代文明切割掉的味道。我们拾径而下,接近村口,看到一条古道从河下面爬上来,从土木结构搭成的两排房屋中穿过去,形成了一条古街。街上行人稀少,半天见不到一个老乡。这就像板壁上有些斑驳的文革时期的“红色”标语一样,有些落寞。或许是天气太热了,街上的许多人家都躲在家里,屋顶上是青瓦,通风,地下是三合土,纳凉,自然比在街上晒着烈日好过许多。我们三个人沿着破落得有些寂寞的街道往前走,才看到街上有人家晒着玉米,也才看到屋的一角有人在活动。再往前,遇到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老人从街对面走过来。

我禁不住与老人搭讪起来。

“老人家,你们为什么现在还住在这个已经有些落寞的村子?”

“我们已经住惯了,搬出去不习惯。”

面对我的提问,站在屋檐脚下的老人,一边躲着有点直射的阳光,一边不疾不徐地回答。

与我对话的老人叫李康仙,头发已经花白,额头紧锁,但脸上的老年斑并不明显,她穿着米色的花格衣服,像上一个世纪的颜色,精神地从淋滩老街上走过。如果不是打听,你根本想象不出这个女老人今年已满90岁,已经在这个叫淋滩的村落生活了70年,是淋滩村年龄最大的老人。

在街口,一块红得有些掉色的木门上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铁牌子,上面写着“隆兴镇淋滩村传统村落”。查了一下《淋滩村志》,才发现这个村落的历史有点长,清光绪一十四年(1891年)就建制了,原属仁怀厅,清光绪31年,取名悦来场,后来,因为这悦来场紧邻赤水河,前后有两个滩,故名淋滩。有个叫刘春和的淋滩人在河边开了一块平地,建街房12间,众人跟着建,共建房40多间,择日兴场,逢一、七赶场,这算是悦来场的来历。再后来,这个村曾划给赤水,现在则属于习水县隆兴镇管辖。

老街是这个村落的记忆。老街现存约500米长,街道平整,虽不是青石板,但保留了原貌。街道两边,是悬山顶的房屋,屋顶盖的是青瓦。每间房屋上的青瓦都是一样的,古朴而整齐。街道的板壁,还保留原来的朱红,有好些房屋的大门已经铁将军把门。

这时你会想,在淋滩驿站,如果不是走下来,你绝对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村落和老街藏在渡口旁边。

李康仙老人说,淋滩村300多年前就有人居住。主要是船帮开船运盐,都要经过这里,也还有铸锅卖铁,纺丝绸,交换商品的。这条街原来很热闹,住了四十家人。多年前,这里每隔十天会赶集,逢一逢七,因为旁边就是淋滩渡口,以前有盐运的,还有渡河的船,有在街上住店的,有吃馆子的,过路打尖的人不少,村子从来就没有寂寞过。老人提起以前的淋滩村来,一脸的阳光。

淋滩村的人种地,种瓜果,还种甘蔗,种柚子,淋滩村民用土法熬制红糖,保留着传统的工艺,很受人喜爱。

这几年,修通了公路。脱贫攻坚大决战中,淋滩村有的人家外出务工,平时不会回来,还有几户,迁到了村上建的安置点,在当地种植蜜柚,发展产业。现在,还有20家人没有搬。他们也没有考虑修房,因为政府把这个村子确定为传统村落,不能破坏。

淋滩老街的节奏是平缓的,像冬天里的赤水河,流得不疾不徐。平时,这个村子非常安详,来这里旅游的人不多,街的上边有淋滩驿站,游客错过宿头,会到驿站的客栈住,或者到下面二十公里远的土城住。这条老街,只是他们找寻记忆的地方。

“现在,老街什么时候才会热闹呢?”老人说,“要到过年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一提到过年,李康仙老人的两眼也放出光来。

我又翻阅《淋滩村志》,上面印刷着2013年至2015年所拍摄的土墙民居、老街、渡口、清末年间丝绸作坊吊脚楼、百年四合院、三合院、炼铁铸锅的遗址、盐商古道、古井、刻有“威靖萑符”石刻的摩崖、熬糖的作坊,这些昨天的图片,无不一一诉说着村庄的历史与沧桑。

从旅游的角度,与外地十分热闹、商业气息较浓的古街相比,这个村落、这条老街似乎显得落泊了许多、单薄了许多,经不起人们的折腾与岁月的磨蚀。好在,这个叫淋滩的村子,这个叫淋滩的老街,虽不算太古老,但作为盐运古渡,作为红军二渡、四渡甚至一渡的渡口,是有留存的价值的,而且,至今还有这么多户人家在这里坚守,不愿离开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就体现了这个传统村落存在的价值。

以前,这个渡口因为盐运需要,又是商贾往来的必经之地,一定是繁华热闹的。时过境迁,由于淋滩村位于赤水河边,现在的旅游公路修到了村子的后面,马帮没有了,也不经过了。盐运的历史已被人们改写,古渡已没有存在的价值。原来人们走过的古驿道,已经弃用。

淋滩古街似乎很快要被人遗忘。可能是撰写《淋滩村志》的人们个人的偏爱,在书中,只对这条老街用了这样几个字:“百年老街,此街建于光绪31年,至今保存完好,是清末乡场建筑的活化石。”这样几十个字,就把这条老街打发了,或许太简略了些。

让人欣慰的是,在当地脱贫攻坚的奋起和老百姓对传统村落的保护中,这个淋滩渡口以及原来的悦来场,仍然坚强地活着,虽然活得有些矜持,却一直在坚守。这比很多地方在脱贫攻坚中,拆旧拆危,把原来土里巴几、颇有人间烟火气息的旧瓦房古建筑用推土机一推了之,又强了许多。在这点上,淋滩村是幸运的。而且,2019年,该村还入选了全国第五批古村落名录。

好在,还有一二十户人家在这条古街住着,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让这个传统的村落及其文化一直保存着传承着,这样也好。

(作者:昭通日报社副总编辑 曹阜金)

审核:聂学虎   责任编辑:单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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