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嗷嗷叫》的出彩与漏洞

2019年，作为云南文坛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文山学院信息科学学院学生李司平中篇小说处女作《猪嗷嗷叫》出彩之处甚多，可圈、可点、可赞。

作为第九届“包商银行杯”全国高校征文小说终审评委、《中国作家》主编程绍武认为：“《猪嗷嗷叫》是一篇现实主义的好作品，接地气、关注社会、直面生活，有疼痛感。作为年轻的大学生作者，能如此深切关注自我之外的、他人的生活，实属难得。这篇小说技法比较成熟，全文在结构、语言、叙述上有一种不拘一格、鲜活恣肆、蓬勃生长的力量。”而同为小说终审评委的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陈晓明认为：“语言朴实而幽默，是一篇讽刺意味很强的现实主义小说，以村民杀猪不成的闹剧为中心，较为全面而深入地展现了当代乡村生活的种种问题和某些可能的解决方式，具有很强的现实性。”

2019年第5期《中国作家》卷首语认为：“李司平的《猪嗷嗷叫》令人惊喜。这篇扶贫题材的小说，别具一格又扎实生动，全篇以诙谐的语调直面农村生活的矛盾与疼痛，目光既锐利又充满温情，语言朴素又跌宕生姿。一名1996年出生的在校大学生，能如此深切地关注自我之外的、他人的生活实属难得。另外，作为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写作中全无文学教条的束缚也许是这篇小说成功的关键。”2019年第5期《小说选刊》卷首语则认为：“《猪嗷嗷叫》是篇奇文，云南大山深处22岁的傣族青年作家李司平横空出世，以一篇小说处女作傲然登上文坛。小说中贫困山村的地理坐标是南方高原，一语定位，道出新一代写作者胸中的海拔和气象。4个懒汉与一头扶贫种猪，一个驻村干部的斗智斗勇与隐忍勤苦，故事幽默诙谐、跌宕起伏，波澜横生。对现实的正面强攻，对政策的准确理解和把握，对人性的洞幽烛微，对底层的悲悯与宽怀，都证明了作者的才华和小说品质的优异。”

84岁的著名作家王蒙从《小说选刊》读完这篇小说，给予了充分肯定。他在给《小说选刊》主编徐坤的微信留言写道：“徐坤文友安好，如你们所说《猪嗷嗷叫》是奇文，李司平是怪杰。告诉我们，脱贫不但是民生工程，更是人心人性文化大举动，牵扯到移风易俗、农村建设、工作作风、乡村党建。开始看起来心怦怦然，无赖无奈、难救难帮，洋相比待宰的猪还令人哭笑不得。天啊，猪至少不会诬赖他人。结尾处的华丽转身，令我雀跃欢呼。一下子，《唐代传奇》《聊斋志异》，欧·亨利、浪漫游仙、拉美魔幻、道法自然、中外荤素全席都上来了。尤其是神秘的女主人公玉旺，一个嘴巴煽得万民欢呼，一群猪都名叫李发康，并且出来个‘我’，管发康叫爸。” 李司平很谦逊地回应：“王蒙是我的偶像，我最早接触他的小说就是《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青春万岁》，很感谢老先生的鼓励。云南可以写的东西太多了，缺少一种独特的语言推向全国，我们年轻一代的写作者，会继承老一辈作家的优秀品质，接过中国文学创作的火炬，写好中国的故事，做真正的自己。”

李司平毕竟才24岁，《猪嗷嗷叫》毕竟是他的中篇小说处女作，虽然出手不凡，但细读漏洞也不少，主要是一些小细节。我认为，值得商榷的漏洞至少有3处。

一是杀猪精彩，电猪离奇。文中所要杀的“嗷嗷”叫的“建档立卡猪”是“脱贫猪”，发顺的“特困户”帽子是“特惠帽”。作为建档立卡贫困户，发顺的唯一长处，是贫穷得善于自欺欺人并苦中作乐，这算是一种乐观。而黑顺是号称方圆十里唯一的、也是最精巧的杀猪匠。当他教醉酒之后夸下杀猪海口的老岩，由于胆怯、未得要领和年久失修的案桌率先散架，一帮人未能实现后，是断然不可能采取拉电线来电死猪的，这有关一名杀猪匠的名声和尊严。虽说“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刀法。”但最精巧的杀猪匠黑顺肯定杀猪要用刀，不可能因案桌散架、按猪的二黑受伤而用电，这不符合一个精于一刀毙命的杀猪匠在案桌上放跑了一头猪的性格，经不住推敲。

二是就高不就低，一般是以官大者为中心。当扶贫干部李发康迎接副县长王东、县扶贫办主任唐松、乡长兰正义来检查工作时，“走在最前面黑瘦干练的干部是县扶贫办主任唐松，唐松两侧各拥一人，左边是王冬，右边是兰正义。王东挺着肚子背着手，兰正义弯着身子跟唐松介绍情况。还有其余3人，李发康没见过。县里的？市里的？管他哪里的！”“兰正义说，主任，到了，这个村子就是我县我乡最偏远的贫困村了！ ”按照一般的官场规矩，王东是副处级干部，明显的迎检中心人物。作为陪检的唐松、兰正义都是正科级干部，但县直部门一把手的唐松尊于乡（镇）第二把手的兰正义。因此，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王东，左边是唐松，右边是兰正义。而兰正义介绍应是“王副县长，到了”而非“主任到了”。再就是，当发顺率领老岩、二顺到县扶贫办主任唐松办公室提出一系列无理要求，唐松下逐客令，3人丝毫不见要走的意思后，“唐松无奈，打通乡长兰正义的电话愤愤道，兰正义，快来把发顺他们带回去。转而对坐在沙发上的3人说道：你们喜欢待就待着吧！我要开会去了。”官场平级一般不直呼其名，直呼其名一般是私交甚好是私事而非公事。此处一般应叙述为称呼官职才合，“唐松无奈，打通乡长兰正义的电话愤愤道，兰乡长，快来把发顺他们带回去。”这样或许更符合小说人物的身份。

三是不能为光明的结尾，前后细节严重矛盾。“先后进了7户农户家，重复地访问和重复性得到大相径庭的回答，这绝对不是此行想要的，不过是想要听到的。也重复性地扫了7头猪耳朵上的条码，数据规范记录上表。3位专家也及时作出反馈：养得好，喂得也好，不过要注意配种受孕的时候不能喂得太胖。”见专家都连连称好，唐松再拍拍李发康的肩连连称赞：“好，小李干得不错。”顺便给予鼓励性质的暗示：“等扶贫工作结束，人事不再冻结，县里会考虑给你换一个大舞台！”“谢谢主任，谢谢！”李发康心中狂喜。唐松幽默：“别谢我，你要谢就谢这些猪，养得多好啊！”李发康见检查总算是比较圆满地对付过去了，暗自庆幸。可3位专家：“主任，记录上显示这村有8头建档立卡猪，再看完最后一头，今天的工作圆满结束了！”唐松：“哦，还有一头。那小李再带我们去看看。”一般检查就近不就远是图方便，但有时也就远不就近，体现工作深入。多看集中户，少看分散户，既体现成效又节省时间。因此文中这种情况，一般就不去看了。另外，当发顺的妻子玉旺山中走失，从上千人地毯式搜寻10天未果，建档立卡母种猪、发顺的妻子玉旺先后整丢导致扶贫干部李发康彻底绝望并被革去公职沦为打工仔后，消失数月的玉旺竟带着建档立卡母种猪及一窝野猪的杂交崽回来，乡上还准备在村里建立一个野猪杂交示范基地就更经不住推敲，甚至有些天方夜谭。

2019年，全国高校文坛最有影响的个人文学事件，公认度最高的大概应是李司平中篇小说处女作《猪嗷嗷叫》的获奖与发表。2019年4月，《猪嗷嗷叫》荣获第九届“包商银行杯”全国高校征文小说奖一等奖后，2019年第5期《中国作家》头条随后隆重发表，2019年第5期《小说选刊》、2019年第8期《作品与争鸣》头条随即选刊。2019年12月，又荣获第十届“茅台杯”《小说选刊》年度大奖新人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2019年度中篇小说排行榜，从而在全国文学圈内圈外迅速引发热议，这不是无缘无故的。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李司平在创作谈《望天树》一文也清醒认识到：“必须承认，《猪嗷嗷叫》这部小说存在问题，存在很多问题。毕竟是带着问题来去解决另一个问题，我个人也是一个问题的集合体。我的小说创作是带着问题进入，解决问题之后带着新的问题出来。”希望有着独特写作视角和良好构架故事、鲜活诙谐语言掌控能力的李司平戒骄戒躁、继续砥砺前行，在《猪嗷嗷叫》获得巨大成功的基础上，能为我们奉献更多接地气有个性的小说精品力作来！

作者：艾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