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风

小区的杜鹃花开了，白、粉、绛红3色；旁边有一株玉兰，花瓣如玉雕一样剔透晶莹。这种物象就是春天了。所谓“三春”，指春季的3个月，这已经是农历今春的第二个月了，这个春天实际上是如期而至的，只是我们的感觉错位，一直以为春天还很遥远。被漠视的妩媚，依然婀娜多姿，并不在乎你的视而不见。朋友从遥远的滇西无量山传来一组图片，那里的马缨花开得漫山遍野，锦缎一般铺在山岗上，让人陶醉。春天回来的时候，我们甚至浑然不知。对于暮年的我来说，惋惜又错过这个春天的花事。

人是社会动物，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让他贫穷、仕途无望，而是让他孤独。《鲁滨逊漂流记》的主人公被困孤岛28年，历尽人世间所有的孤独，迫使这个孤独者想出无数活下去的奇招，使他长期处于疯癫状态，这是何等的残酷。近段时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宅居在家，虽然有了大把的时间，却在一年最美好的时光里不得出门。我想，面对这种前所未遇的境况，应该研究一下疫情中人们要怎样消遣孤独。

住高楼的好处就是春风刮得比地面上起劲，两株高大挺拔的柳树枝条乱舞，几乎要抽到窗子的玻璃上，把今年的春天塑造得惊心动魄。几乎每一次灾难中，人类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经济损失自不待言，一些鲜活生命的离去，使这个春天泪流满面。其实，地球依然自转和公转，地球依然把温暖的春天送回人间。

新冠肺炎疫情，国家启动庞大的社会动员机制，将一切可以应用的方法和物资用来抗击疫情。我在电视上看到，年幼的女儿在母亲的遗体前声嘶力竭地呼喊：“妈妈不要抛下我！”这位妈妈是一位很年轻的医生，她的孩子还小。每个人的生命都如此宝贵，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个人的生命其实并不仅仅属于自己。可是这位年轻的医生、母亲却在救人的路上倒下了。直面死亡不计后果，是这些牺牲在战“疫”一线的人，最值得历史记住的精神和文化内涵。中华民族之所以历经数千年延续至今，正是这种精神铸造的结果。

不要小窥这些柔弱的肩膀，这个春天，她们是民族的脊梁。在昆明长水机场，出征湖北省咸宁市的云南医疗队中半数以上医护人员是女性，她们中不乏“90”“00”后，她们拥有姣好的容颜、甜蜜的爱情、幸福的家庭。拥抱、吻别、挥手、回眸，然后远去。今年“三八”妇女节，与医疗队一同出征的同事昨夜在一个不到50米的清洁通道中为109位医护人员拍了肖像，平日她们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只露出一双眼睛，“长得都一样”。当摘下口罩拍照时，这位年轻的摄影记者眼里一直噙着泪花。那些如花的面庞因为长时间佩戴口罩，她们的脸上布满道道印迹。一个多月没有化妆，一个多月倦怠的劳碌、奔忙，带伤的面庞依然透露出坚贞、刚毅的神色。这些肖像当晚在云南网、云南日报客户端刊发，成为网民们追捧的对象：“她们是这个‘三八’节最美的女神！”她们就是一群平凡的女子，她们平凡身躯上发出了人性光芒。

曹操在《对酒歌》中表达了他的治国目标：“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这里的“耄耋”指的就是八九十岁的老人。84岁的钟南山年列耄耋，却依然像当年抗击“非典”一样，最早奔赴武汉，他成为年龄最大的逆行者。他实地了解疫情、研究防控方案、上发布会、连线媒体、解读最新疫情。古稀之年的李兰娟院士在抗疫中与那些一线医护人员生死与共，她提出青年人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国家要将良好的待遇提供给对社会作出重要贡献的人，而不是向有高报酬演艺明星看齐。

春风拍打着窗棂，从晨至暮，未有停歇。我们经历的磨难只是历史的一幕，没有哪场灾难能持续地肆虐下去，如这春风，当它停止劲吹的时候，大地便百花盛开、生机盎然。其实，记录灾难并不需要宏大的叙事，天马行空的夸张比喻。记录真实发生的事；记录充满思想灵光的语言，给勇敢、善良的逆行者真诚的“点赞”；向遭受灾难的骨肉同胞投去悲悯的目光；给逝者献一束缅怀的鲜花；给同胞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们就见证和参与了这段历史。

（作者：李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