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0-02-01 15:54“叮叮当,卖麻糖;麻糖甜,哄我的钱;麻糖酸,哄我的裤儿穿。”小时候,我们每个孩子都会念这首童谣。随着“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们就会兴奋地念起这首童谣来,念着念着,看到一位卖麻糖的老人走来,我们就会咽下了那首童谣,当然,同时咽下的,还有流到唇边的口水。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物质生活匮乏,过年大人们能给孩子的零食,无非就是熬一锅甜甜的麻糖。对于那个年代出生的我们来说,能得到一件新衣服,吃到几颗水果糖,有一锅甜甜的麻糖,这便是过年赋予一个孩子简简单单的愿望,一天一天从我们的心里长出来,越长越大,长成一个带着美丽光环的月亮,挂在那越走越近的年的脖子上。
快要过年了,母亲会把准备好的麦子装进一个透气的口袋里,洒上水,放进一个早就铺好稻草的背篓里,扎好口袋,再用稻草盖得严严实实的,仿佛给它盖好被子。然后隔几天浇一次温热水,等到淡黄淡绿的芽儿冒出头来,就是熬麻糖的时候了。
这时候,要选优质的玉米磨成粉,加水搅拌调和,然后倒进一口大铁锅里加满水煮;再把麦芽倒在簸箕里,用刀宰细,倒进盆里加上水,用石磨磨成汁水。等麦芽磨完,玉米粉也煮熟了,把麦芽汁水一瓢一瓢地放进去做酵母,玉米里的糖分就能最大程度地分解。麦芽加得越多,糖就越甜,但并不是越甜越好,合适的甜度最好吃。多年的熬麻糖经验使母亲能精准掌握好发酵的时间。发酵的时间一到,母亲就放一架专门用来过滤的小梯子在熬麻糖的大锅上,上面再放一个竹编的筲箕,铺一层纱布,把发酵了的糖水舀来倒进去,把粗糙玉米渣滤出来。最后把过滤好的糖水加火熬煮,熬出里面的水分。
那一天的时光仿佛故意与我们作对,慢得似乎快要停下来。我们多么希望太阳就是一颗电灯泡,开关就在我们的手里,一摁,就把它摁灭了。从清晨一眼一眼地看到黄昏,那一大锅糖水似乎有些善解人意,少了下来。还得等,等到天黑,等到点上了灯,等到瞌睡在努力与眼皮顽强抗争的时候,锅里的糖水才被熬“瘦”了。前期翻滚的细小泡沫,叫翻细花,这时要把大火改为小火。再往后,当锅里冒出大个大个的泡泡时,母亲说,这叫翻大花,糖浆明显浓稠起来,必须用木质的大锅铲不停地搅动,防止熬煳了。当大泡泡再次变成小泡泡的时候,母亲会不时用锅铲铲起来,若糖浆垂下长长的丝金黄透明,用嘴吹吹,看到糖花四散飘飞,就可以起锅了。
用竹筷裹一团黄澄澄、半透明、琥珀一样的糖浆,咬一口,唇齿留香,甜进心扉,真正的“甘之如饴”。把早已炒好的花生瓣、核桃瓣倒进去搅拌均匀,备好一个铺了炒豆面的簸箕,把熬好的麻糖舀出来倒在炒豆面上,铺陈开来,麻糖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等了一天的我们,不是迫不及待地吃那已经成型的麻糖,而是急于打扫锅底的残余。我们或拿着筷子,或拿着铁勺,或拿着锅铲,抹锅底的糖,然后小狗一样啃舔着,最后加点水把锅清洗干净,一碗一碗地喝起来,那又甜又黏的味道啊,久久回荡在心里。
多少年过去了,兄弟姐妹们每每忆起那一天,回忆里都是甜甜的味道。过年了,我们成了有零食的孩子,想吃的时候,敲一碗麻糖,拈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品味生活的甜蜜。
如今,又到了年末,我又怀念起那一秒一秒地盼着、望着等到的甜。那甜,是年的一部分,是母亲从粗糙的生活里给我们提炼出来的、最朴素的味道! 作者 杨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