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20-01-19 10:30
梦幻之城
“人烟”,这恐怕是汉语言文学中最唯美、最温暖的词汇。有人居住,有炊烟袅袅升起,然后就有生生不息,就有繁衍和创造。在昭通这块土地上,十万年前的炊烟,飘起就再没有断过;十万年前的梦想,诞生就再没有停过。
十万年前燃起炊烟的昭通人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群体?这恐怕有待于考古发掘进一步来丰满人们想象的翅膀了。对昭通远古人群的记载,民国《昭通县志稿》这样说:“昭之为地,本属荒服,地广人稀。旧志所载,最古者莫如徭人,其次曰夷曰苗曰回等。徭又号曰马湖子。后为凉山夷人攻入,其种遂灭。”这段记载反映了夷(彝)人在这片土地上取代马湖子(濮人)的经过。关于这个事情有不少传说故事。《昭通县志稿》说凉山彝人禄氏初到昭鲁坝子,看到的是烟波浩渺的千顷池,水边杂草丛生,沼泽密布,令人无法驻足。后来在旧圃镇九龙山下发现一处向阳的高坡,人居条件十分理想,遗憾的是已经有马湖子部族的人在此居住。于是禄氏彝人纠集大队人马,一举赶走了马湖子。为了“长治久安”,禄氏土司在这片高坡上修筑了一座城堡式的古城,后人称之为“禄氏故城”。
还有一个更民间的传说:乌蒙土司禄氏原居凉山古寨,那里十分偏僻,气候不佳、草枯水冷、土地贫瘠,且霜冻严重,十年九不收,生存条件非常严酷。百般焦虑、万般无奈的禄氏土司决定要用自己的勇敢和智慧,为部落寻找一片乐土。一路上,他餐风沐雨,战胜了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困难,终于到了大山边缘的密林。第二天,他在万抹晨曦的霞光中醒来,他感到全身疼痛、饥肠辘辘、浑身乏力,同时他感到心情沮丧、万般失望。他打算朝后走时,一头金黄色的梅花鹿从树林中走来,定定地看着他。他一箭射去,鹿子转身就跑,他一路紧紧追着鹿子朝前跑。跑着、跑着,鹿子没追上,无意中却发现了千顷池边一片十分宜居的小山。他把部落迁到此处,带领部众在这里辛勤耕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屏如障的青山,烟波浩渺的湖泊,肥沃的土地,风调雨顺,仓禀充实,他们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后来,禄氏土司率领他的部落,按照彝族的风格特点,精心设计、精心施工,在这片小山上修建了一座气象非凡、朴实耐用的城寨——这就是传说中的“禄氏故城”。
在我国古代,城市的兴起主要是由于政治和军事的原因。统治者建城,就是建立他们的统治中心,为自己建立一个军事堡垒。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中,中国城市的发展,始终没有越出这个轨道。禄氏土司人丁兴旺、经济繁荣、兵丁悍勇,势力已非昔日,远近土司皆仰望。禄氏土司为了联络感情,协调各方土司,于是打造特大铁锅,煮牛肉宴请附近土司。他打造的铁锅可谓前所未有,大得惊人。铁锅用铁皮攒成,“约八尺余,深五尺,可煮牛数头”,如此大的铁锅,显示出禄氏土司宏大的气魄,显示出他的统治实力和经济实力。不难设想,每年岁首的某一天,风和日丽、千山攒绿、万物勃发,禄氏土司英姿勃勃、充满豪气,命人扛来成堆的粗壮的柴,刷锅洗钵,烧起腾腾燃烧的柴火,锅里的水还在冷的,他声若洪钟,大声吆喝:“宰牛。”
牛肉熟了,香飘数里,寨里空旷的草地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寨里张灯结彩,无数个巨大的白色牛头悬于草场四周的柱上,显示着部落的富足,远近几百里的彝族土司和百姓,赶盛会聚到这里来了,部落里的人全部参加盛会,各处部落的头目带来了成堆的礼品,五彩绚丽、品类众多。禄氏土司和他美丽的妻子同各部落的头目坐在高台上,他率领众多头目举行隆重的祭祀祈祷活动,纪念他们共同的祖先,祈祷上天和祖先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祈祷上天不降瘟疫,人人安康;祈祷众心如一、互不侵境、和睦相处。
仪式完毕,禄氏土司宣布开宴,巨大的铁锅里的牛肉取来了,新酿的荞酒溢出清香,宽阔的草坪里人头攒动,大家成圈成圈地围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气氛热烈、气干霓虹。铮铮的月琴响起来了,铮铮的三弦响起来了,身着五彩绚丽服装的彝族姑娘婀娜上场了,她们来到客人中间,为他们唱动人的劝酒歌。……气氛热烈到极点,觥筹交错,酒碗相击,歌声相连,其乐融融。
到了晚上,更是热闹非凡。宽阔的草坪上,燃起了无数堆熊熊燃烧的火堆,天空邈远,火堆熊熊,烈焰腾腾,从各处汇集而来的同胞身着最美丽的服装,和本地的同胞跳起了“三弦舞”“锅庄舞”,他们手牵着手合着音乐的节拍,尽情地唱尽情地跳,巨大的铁锅煮着新投放进去的牛肉,水声沸腾、香味撩人,为他们准备第二天的美食。在跳舞的人中,也有悄悄溜走的,这是早有了情意的青年男女,他们到约定的地方见面,在竹林里,在小河边,谈情说爱,情意绵绵。远处鼎沸的人声,燃红天空的火焰,祥和温馨的夜晚,使这个宽阔的坝子更加生动诱人。
“禄氏故城”是昭通有文献记载的最古老的城,传续到什么年代已无可稽考。传说,汉代昭通又在现在的昭阳区太平街道办事处诸葛营一带建成了一座“朱提古城”,直至今天,不时地还有人在此挖掘到汉代陶器的残片。云纹的陶瓦当很大,因为残缺,更显出它的苍凉与无助。抚摸着残破的瓦当,令人忍不住思绪万千,站在旷野中,2000多年前的朱提古城如同海市蜃楼般矗立在你的面前,沟渠纵横,集镇、村落,整齐的房屋全都首尾相连,街道上商店密集、错落有致,人们穿梭其间,祥和而自然,勤劳、富足、祥和定格在唯美的画卷中……
时光湮没的记忆太残破了,梦幻般的昭通远古城市故事始终只能聚散于想象和传说的风雨之中,它构成了昭通人生命的底色和成长的密码!
失落之城
昭通最早的城市,史书有明确记载的是明嘉靖年间建于“天砥”(今旧圃镇土城村)的乌蒙古城,至今遗址尚存。
清朝初年,滇东北地区分布三大土司政权,基本控制了这一地方。东川、巧家、会泽一带,属东川土府禄氏政权;昭阳、鲁甸、大关一带,属乌蒙土府禄氏政权;镇雄、威信、彝良一带,属镇雄(芒部)土府政权。公元1724年(雍正二年),雍正帝下诏西南官员,各地土司不知法纪、鱼肉苛虐土民,令各土司爱恤土民。如果不改土司参革,从重究理,切勿姑息。这个时期,恰遇控制滇东北地区的乌蒙、芒部两个土府的土司禄鼎乾、陇联嵩去世,两府的土司继承人禄万钟、陇府候还都是孩子,两人的叔父禄鼎坤、陇联星都想谋夺土司职务。两府政权空虚,内部动荡十分不稳定。
公元1728年(雍正六年)春,云贵、广西总督鄂尔泰向朝廷上《改土归流疏》提出,“云贵大患,无如苗蛮。安民必先制夷,欲治夷必先改土归流”的主张,并明确指出,要求把隶属于四川的东川、乌蒙、芒部划归云南之后,相机“改土归流”。雍正皇帝批示,把东川划归云南,并明确指示改流方案。雍正四年(1726年),鄂尔泰大军进伐乌蒙,彝兵三千到江边坳口迎敌,大败逃散。官兵直抵鲁甸。威宁游击哈元生,张鹤同知府杨永斌率兵直克乌蒙。1727年(雍正五年),刘起元进驻乌蒙城。远近彝人头人,见官兵势大,纷纷投降者3000多户,乌蒙土司政权就此结束。鄂尔泰一方面建立政治军事机构,加强巩固新地域的统治;一方面纵容属下以征服者的姿态为所欲为,欺凌、敲诈当地夷民。
滇东北地区设立一镇两府一州。府和州是行政机构,有东川府、乌蒙府和镇雄州。镇是军事机构,两府一州的军事都由东蒙镇指挥。刘起元任东蒙镇长官。刘起元贪虐暴残,彝民到了无法生存的程度。《云南事略》这样记述:“夷民之马,上者官取之,中者兵需之。不幸而妻女可观,无不奸也。凡有薪炭入市,兵役轮抽,以为‘过税’。大关通判刘镇宝丈量土地,苛刻为能。教授李焜管督城工,迂疏繁碎。于是远近夷民皆无生之气,有死之心。”处此绝境之中,彝民酝酿着一场殊死之争的反抗。
雍正八年,是长官刘起元的寿辰,大摆寿筵3天,安排彝族头人敬献贺礼。远近彝民,密秘联系筹划,准备起事消灭刘起元。彝民将一部分精锐的兵器藏在马草中,装扮送马草的民夫混入城内。次日黎明,突然城内大哗,潜入人员拔刀砍杀,城外数千夷民呼哨而至,把个乌蒙城围得水泄不通,到处刀光剑影,杀声震天。彝人里应外合,破城而入,杀到刘府衙门口。通判刘镇宝被生擒活捉,乞求免一死。刘起元见大事已去,同游击汪仁带领家小,用重金买通个别彝族头目放他逃生。逃到利济河边,众夷民追上,砍下罪魁之头回城。乌蒙生变,各地彝区纷纷举事,鲁甸、大关、镇雄、雷波、巧家、东川等地到处烽火。乌蒙起变,鄂尔泰急速派大军征剿,实施血腥的大屠杀政策。硝烟散尽,乌蒙地方几乎达到了无人烟的地步。当年参与乌蒙平乱的随军文员鲍尚忠根据亲身经历所写的《平蛮后记》一文这样描述:“叠尸流血,秽气满城。举步髑髅,遍野骨骸。杯水半血,阵风尽腥。未睡辄惊,欲食先呕。”彝族千年文化,几近灭绝。雍正九年(1731),鄂尔泰题奏,取昭明通达之义,将乌蒙改名为“昭通”。
改土归流后,通过多年的大量移民垦植,滇东北才又逐步繁荣起来。昔日富庶美丽的昭通城竟至于“四野荒莽,城郭毁尽,军无所资”,坐落于土城天砥的乌蒙古城,今天只留下累累土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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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邦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