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少年｜我家孩儿看世界之：小马哥和李大才

小马哥比我大三岁，李大才比我大两岁。他们都是我家门前开铺子的老板家儿子。

小马哥家开的是餐馆，餐馆门上有些绕来绕去的绿字，我看不懂，我爸说，这是回文。难怪这家餐厅里，只卖牛肉和鸡肉，当然也有鱼和蔬菜，就是不卖有一种肉——我不能说出来，但是，你懂的。

小马哥跟我玩的时候，经常拿一个鸡脚，边玩边啃。他是餐厅老板的儿子，厨房里的东西可以随便他取。因为厨师是他爸，餐厅老板也是他爸。小马哥是马老板家独儿子，隔壁做钢窗生意的老板说，小马哥是要传香火的，所以，一家人都宠着他。但是，小马哥的体重还不如我，我们在一起踢球，我不小心一球踢到他身上，他痛得呲牙咧嘴蹲下去，好半天才站起来，还怨我，潇潇，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我的力气都是吃出来的。我爸说，饭前不能乱吃零食，也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那样不卫生。小马哥却说，不干不净，不会生病。气得我爸一扬手，落下来只是轻轻摸摸他的头。

不过小马哥确实很少生病，但越长越瘦，瘦成了一根细竹竿，连风都吹得倒。

隔壁钢窗店老板家儿子，正好跟小马哥相反，个子很小，长得却特别结实，他叫李大才。李大才家是湖南人，专门做钢窗生意，好像这一带开这种店的，都是说我听不懂的湖南话。李大才跟我们在一起玩，他说湖南普通话，但是他的话，有好多我们还是听不懂。好长时间，我把他名字说成李得成，就连我爸也叫他李得成。他听了也不生气，还是跟我和小马哥一起玩。直到有一天，他爸到我家修理水管，修好后我爸请他坐下来喝茶，他爸才一笔一画地写下他儿子大名：李大才。我爸和我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不是得成，而是叫大才。

没多久，小马哥家在餐馆旁边又开了一家超市，取名叫二胎超市，二胎超市开张后，小马哥家里真的生了一个二胎弟弟。小马哥要照顾弟弟，手里也没有鸡脚啃了。

李大才家也生了个老二，还是个小婴儿，就经常被小个子的李大才抱着，俩人仿佛一般高。李大才只能眼巴巴地站在边上，看我们玩。我以为他抱的是个弟弟，小马哥悄悄告诉我，李大才家的其实是个妹妹，只是长得像弟弟——因为她头上连一根头发也没有。

李大才和他妹妹穿的衣服越来越脏，也没人洗。小马哥说，大才妈妈生下妹妹后，跑了。他家里只有爸爸了，爸爸要做钢窗挣钱，根本没时间管两个孩子，只好大一点的管小一点的，两个孩子就只好整天生活在刺耳的电锯声音和刺眼的电焊光里。李大才用他含混不清的湖南普通话唱歌，他经常唱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唱着唱着，他哭了，他长得像弟弟的妹妹也跟着哭了。

为什么他的妈妈要丢下哥哥和妹妹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自己跑了呢？

（作者： 冉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