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裕：池塘夜色(外二篇)

今晚，夜色唯美，天宇如清水洗濯过。整个夜空广袤而幽静，有一层淡淡的云轻浮着。这是一个寂静而朦胧，冷清而浪漫的晚上。

一轮月亮从云层中悄然裸露出来，我抬头仰望，月亮轻摆着那洁白的身态，宛如一个娇美、文静的少女，是那样的娴静、安详；是这般的温柔、大方。

真可谓:曾识姮娥真体态，素面原无粉黛。

恍惚中，你从夜色里驶一叶小舟向我缓缓而来。在幽静、朦胧的夜色中，你婷婷玉立，像一道湿泽泽的风景，将池塘点缀得那样美丽。在娜婀的柳梢下，你裸露出那生春的脸庞。

你是人，还是月？竟让我如此痴迷、怅惘。

人们都说你平淡而无愁，可怎么有那么多诗人，将你吟咏得那样幽静、凄凉？

人们都说你无情又无意，可怎么有那么多世间痴情人，都在为你而倾注一世情殇？

人们都说你冷漠而孤傲，可怎么在纷乱迷茫中，有那么多讴歌你的文章？

人们都说你清高而又无心，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为你舞起了红尘万丈？

我独自在岸边垂钓，池塘边的柳絮婆娑，修竹摇拽，你甜美的笑声惊扰了我寂寞的心；你那醉人的幽香荡进了我岑寂的心房。仰望着你，我痴痴地想:

你是那个在北方绝世而独立的佳人吗？让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竟使威仪天下的君王为你倾心，却又让国家败亡；

你是那个被人刚看时不过是在溪边浣纱的小女子吗？再看时竟是:“碧玉今时斗丽华”的美女。你的故事虽然凄美，但我却忘记了你的悲剧，你的沧桑。竟想着:笑倚东窗白玉床；

你是那个为霸王唱着“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的绝代佳人吗？你掩映古今的秀色，竟让霸王对你如此痴情。只可惜啊，弱水三千，红尘短，你轻盈地举剑自刎时，一缕香魂散，唯有乌江的水，为你年年低吟浅唱；

你是那个身不由己而远嫁匈奴的丽人吗？我恍惚中看到你一路匆匆而去。只见一车一马呵一路红尘，一鸣名秋雁呵一心悲伤。也许你天生难弃的丽质害了你。俗话说:自古红颜多薄命！美貌也是罪孽呀，你不想去而又不得不去，你怎能不去意彷徨；

你是那个能歌善舞，身轻如燕的小女子吗？看着你，我不禁想起了徐凝吟的一首诗:

水色帘前流玉霜，赵家飞燕似昭阳。

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

只可惜呵，你虽然有得宠时，但怎知命中也注定着沧桑。如今繁华落尽，竟是清泪千行。残春尽，迷乱风中花自凋零，谁怜你几度悲凉；

你是那个自小就有花容月貌，被义父视为掌上明珠的一代佳人吗？只因为你的美丽，又颠覆了你的命运。你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被人施了美人计。你不幸的命运怎不叫人叹喟:一计一献一连环，一段风流一世伤；

你是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体态丰盈的美女吗？得宠时，你风流占尽；运霉时，你又无限沧桑。你虽然美色绝世，面若桃李。可不幸的命运，让世人为你吁嘘、感叹。马嵬坡前你或许恨平生，甚至恨爹娘。可是呵，你怨恨的，应该是:惊天动地的鼙鼓渔阳。

此时，一阵清风徐徐吹来，打断了我的想象。我悄然望去，只见池塘波光粼粼，水面上有几棵水草轻盈地摇拽着，漾起一朵朵涟漪。空濛中，我感到有一缕缕幽香飘荡而来，这是你的体香吗？我定眼再看，却见水中荷叶随风舒卷，一如仙女在轻盈地翩翩起舞，是那样的娇美，这般的性感。时而裸露出一种清新的韵味，时而又扭着那纤弱的体态。只因了你，也只因了荷叶，池塘才如此漂亮。

我落寞的心境，再也不忧伤。我静静地坐在池塘边，欲独钓往事，然而垂钓起的，却是心底的诗情和昔日的乱殇。

此时，池塘是那样的美，美得让人有些醉意，也有些迷离。我不禁想起了诗人们吟咏池塘的诗句:

梅子垂垂傍短墙，淡烟微雨暗池塘。(郑刚中)

池塘不用梦春草，风雨何须在灞桥。(吴    璋)

池塘不是惜年春，蝶乱蜂狂更恼人。(郭    印)

初从莲杜泛池塘，摄入群贤鼻观香。(释慧远)

魂飞锦里花争巧，梦到池塘草又芳。(张明中)

你看，历代的诗人们把池塘写得如此美妙，让人流连忘返，依依不舍。难怪你总是在池塘边徘徊，轻轻的吟唱。

这个夜晚和那些伊人有关吗？我怎么会将其联系在一起？我迷惑地望着夜空的月亮，月亮不言语，夜空自荡漾。

我又怅然望着你，你缄默不语，如花仙子一样。

我们还未携手，你又荡着小舟往幽静处驶去。只见你身影映入水中，犹如那弯明月在水中徜徉。

我痴痴地想，你是荷花仙子，还是人世间的女郎？

风止了，树静了，一切都变得那样安详。我想你是池塘夜色，池塘夜色是你。我无心再垂钓，任往事如烟散去，凭心情似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