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昭通·少年｜家乡的白薯

“谁不说俺家乡好？”是啊，住惯的山坡不嫌陡，每个人心中的家乡都是美的。我的家乡在远离城市的农村，说起家乡的丰富物产，白薯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

天气暖和起来的4月份，父母便把头年挑选好作种的白薯分塘埋在菜园里，然后浇上水。菜园不大，但勤劳的父母却计划周到，分成五块，茄子、辣子、包谷、南瓜等品种齐全。和白薯种埋下的自然还有其它种子。在水的不断呼唤下，土地母亲怀里的种子睡不着了，努力往外蹿，好像人长大了要离开父母到外求学、工作一样。功夫不负有心人，慢慢地，植物种子们冒芽了，父母如有了孩子一样惊喜，于是早晚总要抽空去探望，浇水也更勤了。放晚学、吃过晚饭，当学生的儿女们不用大人使唤，自然地奔向菜园劳动。

四五月份家乡少雨，得靠人力给菜园里的植物们浇水。五月底雨季来临，菜园里一天一个样，白薯藤匍匐向前进，大有侵占其他地盘的势头。一场大雨刚过，人们便把白薯藤用镰刀割下背往山地，用剪刀剪成五六寸长插于土墒中。土墒是早就垒好的，一排排，整整齐齐，里面有猪牛羊粪便农家肥。若条件允许，还需再浇点定根水。父母忙于栽种，我们姐弟几人到山箐里找水，或挑或拎，一家人齐上阵，嘻嘻哈哈，有说有笑。七手八脚忙完，看着绿黄相间的一条条白薯墒，好像首长检阅士兵、文化人欣赏唐诗宋词一样兴奋，汗水流到嘴里都是甜的。

“人哄地皮，地哄肚皮”。种下的白薯条如才生下的孩子不管不行。有雨人得闲，没雨的时候太阳暴晒几天，人们便着急，怕白薯条晒死，于是吃过晚饭便去挑水浇。好在我家的山地离箐沟不远，且有一条人力开挖的沟，村里有人抽水。老老少少各尽所能、齐心协力，有时要干到月亮升起才完工。白薯仿佛通人性一样，半月后绿鲜鲜的，根须已牢牢扎下，加之雨水的光顾，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如长大的孩子任由他疯长。

七月份正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小伙伴常往山里钻，爬树比赛、弹弓打鸟、拾菌子、偷黄瓜、刨白薯，乐此不疲。一次偷了两个黄瓜大伙分吃，被随后找菜做饭的和大哥发现，他大喊：“哪个偷我家的黄瓜？哪个偷我家的黄瓜？”找到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问张三摇摇头，问李四也是摇摇头，和大哥笑笑说：“算了算了，吃了就吃了，下次不要再偷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但这样的警告过两天便忘了，不偷和家的偷李家，嘴馋啊！一次领着几个小伙伴去刨我家的白薯吃，被找猪草的姐姐逮到，她抓着我的衣裳，我纽扣一解，赤身跑了，只听她在后面边追边骂，小伙伴们直夸我聪明。记得还有一次，也是领着去偷自家，见土开裂，刨开却见白薯还没长成，还只是一条须根，“唉”的一声，笑声回响在山谷……

虽说白薯是懒庄稼，不管地肥地瘦，种下总会有收获，但汗水与收获是成正比的。种地人深谙此理，锄草、施肥不可马虎。没钱买化肥助长，猪尿、厕所粪是好东西，一挑挑往地里送，哼哧哼哧，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记忆中有两次失手：一次半途系粪桶的绳子断了，粪水泼了一地，粪桶滚到山沟里，我气得哭起来；一次是不小心绊到一根树桩，摔了个嘴啃泥，粪水脏了一身，没好气地回到家拿着干净衣服就往螳螂川冲……放暑假了，雨水多，杂草疯长，我常戴着草帽去锄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太阳落山了才回家。

国庆节过后，收完包谷，开始挖白薯。我家地多人手少，加之路远，一天挖一小挑，要持续到白露为霜的日子。先把藤蔓割下，再用锄头轻轻刨开土，或黄或白的白薯有的大有的小，有的长有的圆，有的光滑有的有虫眼，有的单个有的几个像抱团，赞赏一番，拾进箩筐回家。好的留下人吃，不好的喂猪。回到家，夜幕下，父母顾不上擦把汗水，就开始摸黑去沟里洗白薯，用菜刀咔嚓咔嚓剁着薯藤、白薯，天亮煮了喂猪。整个秋冬季节，白薯是猪们的主要食源。白薯富含蛋白质、淀粉、果胶、纤维素、氨基酸、维生素及多种矿物石，味道甜润，人吃了体健，猪吃了膘肥。

（作者：邵天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