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沈洋长篇报告文学连载：磅礴大地（04）

磅礴大地：推荐人语

《磅礴大地》，是一部记录乌蒙山贫困片区昭通大地发展变迁的蜕变史。整部作品既有宏阔磅礴的气势，亦饱含人间亲情之暖意。既有大江大河之奔腾，也有悲悯温馨之大爱，读来既荡气回肠，又温情脉脉。既饱含深情，又不失客观和理性。是一部解读磅礴乌蒙群山密码的指南之书，一部深入骨髓感悟昭通人“昭明通达、崇文尚义、勇于拼搏、敢为人先”之秉赋的重要作品。

——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夏天敏

磅礴大地：引言

1935年2月，红军长征过昭通，在威信县召开了历史上著名的“扎西会议”，播下了革命的种子，扎西，从此成为长征胜利的起点。这段艰难而光辉的历程，让毛泽东同志灵感迸发，写下了“乌蒙磅礴走泥丸”的著名诗句。

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让贫困人口和贫困地区同全国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是中国共产党的庄严承诺。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的扶贫足迹遍布全国，对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作出重要战略部署。“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小康路上一个不能少。”作为深度贫困地区乌蒙山片区的昭通，是脱贫攻坚的主战场，一场前所未有的扶贫战役，在乌蒙深山腹地之昭通，全面打响。

磅礴大地：04.银色铝谷造金山

昭通是一个工业欠发达地区，但是昭通有着丰富的水电资源。溪洛渡、向家坝、白鹤滩三大巨型电站的建设，为工业发展提供了巨大清洁能源储备，昭阳区积极对接，成功引进地震恢复重建扶贫专项“水电铝”加工项目。这一项目刚投产，就显示出强劲的发展势头，以水电铝为龙头，昭阳区大力发展工业产业，促进农民群众脱贫致富。

事实上，在古代，昭通就有过辉煌的工业文明。

如果不是史书作了记载，后人很难想像，昭通这种远离中原政治心脏的蛮荒之所，竟然是古代钱币的制造中心。但细想来，这无非说明两点，一则昭通这地方在古时候银铜矿藏十分丰富，二则表明古时候的昭通曾经分外繁华，百姓在浓厚的商业氛围中受到了耳濡目染的熏陶。

查阅了一些古籍资料，事实果真如此。古时候的昭通一度曾叫做朱提（古音shushi），因为官道五尺道穿越昭通，昭通因此成为中原进入云南的门户之地，必经之所，曾有“锁钥南滇、咽喉西蜀”之称。昭通也因此成为古南方丝绸之路的重要一段，成为西南地区的交通枢纽、商业重镇。马帮铃响、人潮如织、商贾云集、集市繁荣，一时间，昭通声名鹊起，名振四方。再加之朱提地区盛产高品质的银铜，全国流通的最好的钱币都出自朱提地区，朱提，这个深藏在乌蒙群山深处的风水宝地，就更加的显眼和风光。

今天，翻开史籍，我们还能够看到关于“朱提”的三条解释，清楚地表述了朱提的建制沿革和历史地理含义。其一，古县名。西汉置，治所在今云南昭通。南朝梁废，唐武德初在此置安上县，不久又改名朱提。东汉时曾为犍为属国治所，三国至南朝曾为朱提郡治所，唐初曾为曲州治所。三国至南朝曾为朱提郡治所，唐初为曲州治所。其二，古郡名。公元214年（东汉建安十九年）刘备改犍为属国置。其三，境内有朱提，产银多而美，故后世用“朱提”为高质银的代称。史料表明，自建元六年朱提县建置至唐武德八年，长达760多年，不同时期朱提县（郡）隶属和领属关系时有变化，但今昭通市昭阳区始终是朱提一地的行政中心。

关于“朱提”这一地名的来源，我们从一些史料中也可看出一些脉络。在《汉书.地理志》、《水经注.若水》中就曾有这样的记载：朱提“山出银”。又说：“朱提，山名也。”应劭曰：“在县西南，县以氏焉。”也就是说，山闻名于前，县建置时因山得名。据一些多年研究朱提文化的权威学者依据文献和考古发掘证实，今昭通市昭阳区、鲁甸县所辖西南部、牛栏江东岸的连绵群山，就是古朱提山主脉。

有学者认为，远在春秋战国时期，朱提山就已发现银矿，并已进行开采、冶炼。而朱提银的大规模开采、冶炼的工场就集中在朱提山。考古资料还证明，两汉时期的朱提银的开采还不仅仅限于乐马厂、金沙厂，今昭阳区远郊也曾有过冶炼、铸造银币的工场，也曾经人声鼎沸，繁华一片。后世出土的两块朱提银中，就有一块“朱提银挺”于1936年出土于今昭阳区西郊15公里的洒渔乡皮匠地。在中国的历史上，朱提银曾一度辉煌，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历史上，朱提银竟成了通行的银的指代称谓。

在昭通的历史上，不仅朱提银的开采受世人关注，铜的开采历史也十分久远。两汉时期，发展矿冶业，是朝廷壮大国力、治国兴邦的重要举措，而朱提地区的矿冶业在当时就已相当发达，生产规模和工艺水平都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当时朱提银“八两为一流，值一千五百八十，它银一流值一千”，币值居全国首位，元、明、清时期把“朱提”作为白银的代称，成为一种文化现象；朱提铜洗以其美观适用驰名国内。

在漫长的历史上，朱提的工商业文明不仅在当时对经济社会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对后世子孙也产生了重大影响。

在朱提文明的熏陶下，到晚清至民国时期，昭通还涌现出了一位出生卑微、当过小贩，但后来成为身家百万，震动朝野的工商巨子李耀廷。李耀廷，原名李启荣，后改名正荣，字耀廷，公元1837年（清道光十七年）出生于昭通府恩安县（今昭阳区）。这位农民出生的商业奇才，从贩卖叶子烟的小买卖开始起家，在四川宜宾与人合伙开设了“荣茂公”商号。光绪六年，成功与在昆明和迤南开设“天顺祥”商号，在昆明工商界首屈一指的大商贾王心斋联手，成为了“天顺祥”的大股东，担任“天顺祥”渝号管事（相当于今董事长），常驻重庆打理业务，成为王心斋生意场上的中流砥柱。

在精明持重的李耀廷的苦心经营下，“天顺祥”成功地在四川开设了民办的“汇兑业务”，使“天顺祥”的业务遍布全国各大城市，一时间名噪一时，全国闻名。后来，李耀廷还先后投资在四川勘探开采石油、天然气，在重庆创办由其次子李湛阳出面控股的“烛川”电灯公司、自来水公司；由其三子李和阳出面合股收购“永清祥”丝厂，改设“潼川锦和”丝厂，投资开办川江轮船公司。光绪二十九年王心斋病逝后，李耀廷继续主持“天顺祥”至宣统三年，凡与王心斋有关财产、债务皆分配得一清二楚，“无昧天之思，无昧心之举，世谓古今难得一人。”

李耀廷是一个成功的大商人，一个实力雄厚的金融资本家，但他志存高远，胸怀宽广，关心国事，关注民生。他常致力于社会公益事业，慷慨解蠹支持辛亥革命，支持护国讨袁，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有着广泛深远的影响。在《四川近代史》一书中，曾多处记载了昭通人李耀廷的光辉事迹。据史载，当时朝廷的封疆大吏上门求见，都尊称他为“世伯”，四川的百姓则戏称他为“在野相爷”，孙中山先生则感念李耀廷支持辛亥革命、二次革命、护国讨袁中所作出的义举而亲笔手书“高瞻远瞩”横幅赠予李耀廷。

李耀廷，无疑已成为昭通历史上一位前无古人的商业巨头，他的传奇经历和他的高尚精神，已经成为昭通工商界发展史上昭示后人的一座不朽丰碑。

从朱提银铜时代的辉煌到晚清至民国期间的商业奇才李耀廷的成功，并不是一种偶然，而是一种历史发展的必然。这一切史实无不表明，在昭通这块古老而广博的土地上，勤劳智慧的昭通人不只会种地放牧，也同样会经商创业，这块土地上的百姓以艰难跋涉的脚步，为后人昭示了一条真理，那就是：没有昭通人学不会的本领，没有昭通人跨不过的高山。

今天，当时间的车轮进入新时代，闪电般穿越时空飞向未来之时，经历了改革开放40年春风洗礼的昭通人深感人世沧桑，岁月如梭，深感责任重大，时间紧迫。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由于二十世纪上半叶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昭通早已丧失了西南商业重镇的显要位置。不要说经济发达的东部沿海城市，就是与省内的经济较发达地区相比，昭通人都明显地感觉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经矮了别人一大截。

好在昭通人总是有自知之明，总是能够奋起直追，经过痛定思痛的思想碰撞和挣扎，在充分考察吸收外地发展的经验之后，昭通人找到了自己落后的致命原因，那就是：工业太弱了，弱得不堪一击。振兴工业，重铸辉煌，这是昭通人在内心发出的强烈呼喊，也是昭通人立下的铮铮誓言。

昭通人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们跑昆明，上北京，跑项目，要资金。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在昭阳区北部新区，一个规模庞大、规划科学、布局合理、发展良好的省级昭阳工业园区已初具雏型。一个个现代化的工厂拔地而起，一大批技术工人正在成长，一宗宗从现代化生产车间下架的工业产品正通过内昆铁路，源源不断地发往全国各地，一个个打着“昭阳制造”字样的前沿产品销售网络正在健全。昭通的工业发展进入了恢复性增长的关键时期，已经形成了包括建筑、建材、医药、食品、机械、制造等多个门类的工业体系，主要名特产品中，“云烟”系列品牌香烟、具有百年历史的传统品牌“月中桂”绿豆糕、始创于清朝中期的乡土特产昭通酱、编织工艺独特的昭通“大山地毯”等产品，曾多次获国优、部优、省优称号，以质量和价格优势畅销国内外。

落一叶而知秋，窥一斑而见全貌。从昭通正在掘起的一些工业企业，我们完全可以看出一些工业发展的脉络和希望。创建于1970年的昭通卷烟厂生产的香烟，占领了全国不小的市场份额，更重要的是它带动了昭通烤烟种植业的快速稳步发展。昭通乔通包将印刷有限公司的印刷品遍布全国各大城城市，许多名牌产品的外包装盒，都出自这个落户昭阳区的工厂。投资3.55亿元、日生产能力4000吨的华新（昭通）水泥厂生产的水泥，为金沙江下游建设的溪洛渡、向家坝、白鹤滩三座巨型电站提供了强有力的大坝水泥供给，确保建筑顺利进行；昭通永孜堂制药有限公司把世界闻名的昭通小草坝天麻加工成了保健药品，远销省内外。昭通苦荞制品龙头企业云南朱提苦荞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则充分发掘昭通丰富的苦荞、燕麦等高山作物资源和彝族传统饮食文化，引进先进的生产工艺，生产出了苦荞茶、苦荞米、苦荞粉等适合中老年人食用、具有降血压、血糖、血脂功能的产品，并成功在日本等国家上市，受到了消费者的青睐。同时，昭通另外两家苦荞制造企业生产的明飞旅游食品、“好大一对羊”系列食品也大受欢迎。昭通大山地毯、月中桂牌绿豆糕、万和牌昭通酱等传统工业产品，更是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产品，多年来一直畅销省内外。因为还有很多现代企业和品牌产品，当然不可能在这里一一列举。但这些所有落户昭阳区的工业企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每一个工厂的后面，都连着广大的农民群众，昭通的百姓正在变成这些大工厂的原材料生产基地的工人，昭通农附产品正在从土地进入当地的工厂，通过加工转化，成为工业制品，为昭通的百姓带来更大的实惠。从这个意义上讲，工业，这个经济航母的重要动力，正在为昭通经济的腾飞作出重大贡献。

然而，仅仅取得这些成绩还不够，昭通人正在谋划更大的发展，昭通人正在高起点、大手笔地在乌蒙大地上勾画着未来工业发展的宏伟蓝图，并正在一步步去实施、去实现。

今天，昭通人正在发展以生物制药为主的大健康产业，大力发展生物资源创新产业，充分利用天麻、半夏、川贝、杜仲等生物药材优势，抓住云南省打造云药产业的机遇，开发以天麻为主的中药材加工工业，力争使昭通天麻的开发进入“云药”产业的重大项目。正在千方百计大力发展农副产品深加工业。大力发展果蔬、火腿、魔芋、酱菜、糕点等农副产品加工工业，并利用区位独特、交通便捷、信息、人才、技术、资金集中的优势，积极探索，不断引进战略投资者或合作者，把资源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正在提升质量大力发展烟草及配套产业。依托昭通烟厂和红塔集团，加大科技推广力度，提高烟叶的工业实用性和市场竞争力；不断改善市场营销手段，努力扩大昭烟市场份额，提高单箱税利，再创烟草及其配套产业新辉煌。正在升级改造巩固提升传统工业。正在营造环境大力发展商贸产业。紧紧围绕“云南北大门”和“西南商贸重镇”这一目标，着力将昭阳建成云、贵、川、渝三省一市结合部区域性商贸中心，促进第三产业快速健康发展。

2016年9月28日，昭阳区青岗岭乡沈家沟村。人头攒动，机车轰鸣。

昭通市鲁甸6.5级地震灾后恢复重建水电铝加工一体化项目开工仪式举行。该项目的开工建设，标志着全面打造昭通产业升级版取得了又一重大突破和阶段成果，并将对全市经济发展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水电铝项目是昭通鲁甸6.5级地震以后，国务院在恢复重建规划方案里批准的一个扶持项目。项目规划批准后，市委、市政府，云冶集团通过多次选址，确定落户昭阳区青岗岭乡沈家沟村。该项目总投资60亿元，建设规模年产70万吨，占地总规模约2170亩。据悉，70万吨水电铝项目全部建成投产后，年产值将达到88亿元，每年可为昭阳区提供税收2亿元以上，对昭阳区就业、电量消纳、税收收入、产业结构优化、工业发展水平提升等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

通过近两年的紧张施工，令人欣喜的时刻终于来了。

2018年8月13日，昭通水电铝项目铸造车间成功产出了第一批铝锭，这是继5月份220kv开关站成功通电后取得的又一次胜利。

昭通水电铝项目的成功落地并投产，开启了昭通工业的新时代，在乌蒙大地创造着一个又一个工业奇迹。

朱提银、铜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但朱提工商业文明对昭通人的深远影响却代代传承。

昭阳区有着丰富的生物资源和矿产资源，有着便捷的交通优势和聪慧的人力资源，他们的思想不断解放，他们的行动更加迅速。他们的志向更加高远。

执着的昭通人坚信，在乌蒙大地上，没有实现不了的理想。

作者简介

沈洋，70后，云南昭通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文学学会会员。在《中国作家》《文艺报》《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百余万字。已出版长篇小说《大救驾》等10余部。中篇小说《包裹》被改编为同名电影（编剧）。电视剧《锻刀》文学原创作者之一。长篇小说《万物生》被改编为同名电视剧（编剧）。鲁迅文学院首届西南作家班、首届编剧高研班学员。中国文联文艺研修院全国中青年文艺人才第九期编剧高研班学员。

来源：文学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