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昭通苹果征文选登｜冰糖心

“爸爸、爸爸，快过来帮我抬一下箩筐，我又拔满了一箩筐草草啦！”

 “来啦。”李华转身穿过两行苹果树，朝着女儿的方向走过去。小姑娘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额头上的刘海被汗水粘在红扑扑的小脸上，身边一大箩筐青草堆得和她一样高了。

李华心疼地说 ：“ 小沁 ，你歇会儿吧！”

小姑娘说：“爸爸，您歇会儿嘛！”

小姑娘名叫李沁，是李华的小女儿，今年才10岁。

李沁，沁人心脾的沁，名如其人。她小圆脸红润红润的，大眼睛清清亮亮，一笑起来，嘴唇像恬静的弯月，每一缕神情都流露出羞涩；说起话来，声音细细弱弱的，每一个音节都渗透着腼腆；乌黑光亮的马尾辫，拖垂至娇小的后背心处，每一根发丝都折射出阳光的灿烂。在学校，小沁是一个出了名的踏实认真的乖孩子。班主任许老师说，小沁成绩优异，而且一直稳定在前3名。小沁尤其喜欢英语课和舞蹈课，今年还参加了昭阳区乌蒙风采英语大赛并获奖，“六一”节还代表五（1）班参加学校举行的“六一”文娱演出呢。

李沁的爸爸李华管理着近 20 亩苹果园，有 3 个孩子，大女儿李洋读高三； 9 岁的小儿子李旺顽皮难管，妈妈只好把他牢牢抓在眼前，带着他去农家乐上班。因为农家乐里面有很多免费的儿童娱乐设施，李旺可以无忧无虑、尽情地玩耍；小女儿李沁最体谅爸爸妈妈，总是利用周末时间来果园帮帮爸爸。冬天，爸爸剪枝，小沁帮着捡枝条；夏 天，爸爸疏果，小沁帮着拔杂草。

暮春三月，苹果树上的小苹果像一个个羞答答的小姑娘，小小的、圆圆的、青青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悄然无声地躲在树叶下面，有的从树叶下探出一个青青涩涩的小脑袋，有的太过羞涩，必须拨开树叶才看得见，这个时节就是疏果的最好时机了。

疏果即把多余的苹果摘除，使枝条上的苹果稀疏一点，有利于苹果更好生长。乌蒙高原的昭通，昼夜温差较大，三月底，白天气温回升到十八九度，夜里又降至零度左右，时有霜冻天气发生，疏果是果园管理的关键性工作之一。疏果早了，清霜一洒，苹果还会掉落得厉害，直接影响到苹果产量；疏果晚了，天气转暖，进入初夏，苹果疯狂生长，急剧消耗大量养分，后期苹果养料跟不上，导致苹果个头小、果型差、品味不够纯正，得不偿失，仍然影响苹果质量，卖不了好价钱。

那是星期日，李华早早就来到果园，他要赶在初夏苹果疯狂生长前完成全部果树的疏果工作。一场小雨过后，苹果已经迅速长大，果园里的杂草也开始疯长，春末初夏，早晨气温仍然很低，阴冷阴冷的，春寒料峭。李华套上帆布手套，右手握着大剪刀，左手拨开苹果树叶，身影矫健地在果树间穿梭着，目光敏捷地在每一株苹果树上搜寻着。目光不能放过每一根枝条，3个苹果一簇的要剪掉两个，5个苹果一簇的至少要剪掉3个。你看，这一簇 4个苹果聚集在一起，必须剪掉3个！通过迅速比较，他把最小的 1 个苹果先剪下来，接着再剪下歪歪的那个丑苹果，现在枝条上的两个苹果，都壮壮实实的，难以取舍，但是李华凭经验知道，还要忍痛再剪下 1 个苹果，否则，到了后期苹果就会果型小，酸味重。他微微屈膝，轻轻弯腰，尽量不让自己健壮的身躯碰触到别的枝条上的小苹果。通过仔细甄别，李华把苹果把儿稍微细瘦一点的那个苹果剪下了。最后，枝条上留下一个圆实饱满的苹果，苹果把儿粗壮敦实，无论苹果长多大，也不至于脱落，枝条也能承受其重。李华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拉开另一根枝条，继续搜寻着，寻找下剪刀的目标。疏果工作绝对是个技术活儿，既不能甩开膀子大干，也不能太慢太磨蹭，20 亩果园啊，900 多株苹果树，李华必须抢在两个星期之内完成疏果。否 则，苹果早期疯狂生长，后期缺失养分，大大影响苹果品质。因此，疏果季节的 10 多天，李华要不断地屈膝，不断地蹲下又起身，不停地弯腰又转身，不停地抬头又举手……这样反反复复无数次，别看他只是拿着把大剪刀在果园悠哉悠哉地游走，其实到了傍晚，整个人都疲惫不堪、腰酸背疼。

李华端起箩筐，把杂草倒在停在路边的三轮车上，转身又见女儿小沁弯下腰继续拔草去了。小沁双手用力抓住杂草，整个身子使劲往上拔，时而又一把一把地扯着青草，娇小的身子有些吃力，好在昨晚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浸润了干涸的泥土，小沁每用力扯一把，都能拔起几根青草。生态苹果的种植，拒绝农药，杜绝使用除草剂。苹果树小的时候李华用锄头锄草，如今苹果树统统进入盛果期，使用锄头锄草会撞伤苹果，只能人工拔草了。

李华把箩筐放在女儿身后，看着乖巧懂事的小沁，李华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9年前的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

李华，后海村第 10 村民小组果农，参军转业回到家乡，一心想着劳动致富，他抓住先机，把眼光投向老果园的改造上，下大力气挖掘抗旱塘，深翻果园，给老树换枝条，把太衰老而又低产的果树挖除，在空档大的地方补植补种新品种……抢先于别人投入大量的精力用于果园管理。看着自己改造的果园，李华有信心，相信一家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李华的妻子突患重病，病情急剧加重，在极短时间内不治而亡……妻子的病逝给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带来了致命一击，面对 3 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大女儿不到 10 岁，小女儿一岁半，小儿子仅仅 7 个月……他一边侍弄果园，一边照顾孩子，一个 35 岁的男人，还带着 3 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尽管李华既勤劳，又能干，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走进这个家？通过亲人的介绍，一个叫陈芬的女人来到李华的身边，陈芬遭遇婚姻变故，远赴广东打工疗伤，本想漂泊余生，听了亲戚介绍李华的情况，她还是决定来看看，见面的时候，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她依然被李华家的困难吓退了。就在陈芬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看见李华抱着儿子把尿，1个堂堂七尺男儿的无助与无奈，1个哇哇大哭的婴儿……那一刻，陈芬母爱的琴弦被深深触动了，她再也拔不动离开的脚步！她毅然决然地留下来，帮助这个无助的男人，照顾这3个孩子！

陈芬至仁至义，她毅然承担起照顾3个孩子的责任，这无论是对李华，还是对 3 个孩子，尤其是对仅 7 个月的小李旺，无疑都是雪中送炭！面对灾难打击，李华因为有陈芬的帮助，他毅然化悲痛为力量，迅速振作起来，他把孩子放心交给陈芬，自己通过多方努力，整合了两个弟弟和邻居的果园近 20 亩，他每天早晨 6 点就走进果园忙活，或松土施肥，或嫁接剪枝，或锄草捉虫，或疏花疏果，或浇水拉枝……累了就歇会儿，饿了就回家和爱人陈芬一起陪孩子们一家人吃吃饭，聊聊孩子们的学习，一家人其乐融融。陈芬视 3 个孩子如同己出，管理生活，管理学习。

天道酬勤，天道也酬善。转眼间 9年过去了，通过李华和陈芬辛辛苦苦地劳动，勤勤恳恳地经营，踏踏实实地管理，这个家终于重新充满了希望。去年他家苹果收入不错，还盖了新房子。客厅的南面墙上红彤彤的奖状贴得满满当当的，有大女儿李洋的、有小女儿李沁的、还有小儿子李旺的，三姐弟的名字交替着出现在奖状上。这些奖有三好学生的、有成绩优异的、有统考成绩第一的……我们在奖状墙前驻足细看，左面中间有 1 张奖状“光荣之家·云南省人民政府”几个大字特别醒目，那是李华、陈芬种植苹果，勤劳致富的见证。我们的目光继续往右移动，右下角是李沁最近收获的欣喜，奖状上“李沁同学，你在‘昭阳区乌蒙风采英语大赛’中获得优秀奖”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我们正啧啧赞叹之时，李旺说，二姐还有 1 张奖状没贴上去，这时，小沁羞涩地躲在妈妈身后，低着头，小手不停地搓着衣服，小圆脸红红的，咬着牙齿，不敢看我们。党史研究室主任刘老师温和地询问她，融媒体中心曹老师也再三鼓励她，小沁才腼腆地拿出奖状。鲜红的荣誉证书上写着“李沁同学获 2017—2018 年度区级三好学生称号！”好家伙，又是一个区级奖状！这不又是锦上添花啦？李沁还因为品学兼优而被推荐为昭通苹果代言人啦！

说起 3 个孩子，李华夫妻俩都夸赞小沁最乖巧懂事，学习自觉、勤奋努力，帮做家务踏实认真，自理能力强，衣服袜子自己洗、头发自己洗，每天还会洗碗、扫地。周末就去果园帮忙，或捡枝条或拔草，很让他们省心。当谈及继母这个敏感角色对孩子的管教时，陈芬坦然自若，微微一笑说，她用真心对待 3个孩子，只要孩子长大成人，孩子幸福，她就知足，至于回不回报她，她没想过。陈芬说，她现在还年轻，丈夫李华种苹果很辛苦，苹果再好，说到底大部分都是靠天吃饭，她去附近一个农家乐上班，专门帮餐厅烤鱼，挣点工资。万一遇到天灾，老天爷下点冰雹，苹果减产了，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不至于措手不及，孩子们的读书费用也不受影响。李华更是爽朗坦荡地笑了，他说，5 年前他母亲做胆结石手术，只有李华的妹妹和陈芬轮换着照顾母亲，陈芬带着 5 岁多的李沁和 4 岁多的李旺在医院照顾奶奶，没有一句怨言，也没有责怪远在外乡工作的两个小叔子和两个弟媳。10 多天在病房里忙前忙后，打开水、帮老人擦洗身子、端饭喂饭。小沁和小旺跟妈妈亲密无间，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属，医生和护士，硬是没有 1 个人看出妈妈和孩子没有血缘关系！李华爱家、爱孩子、爱他的果园。他非常感激爱人陈芬，几次叮嘱我，不用写他，但是一定要多写写陈芬，如果没有陈芬，就没有他们这幸福的一家人了。他说，他很知足，他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没有什么过多奢求，内心很是淡泊宁静，他管理的果园，今年有望突破10万元纯收入。如今大女儿高考，填报的志愿都是云南省内的师范院校。小沁也说，她长大了要像姐姐一样，报考师范大学，将来当个好老师。李华觉得有使不完的劲，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人人有希望、个个有梦想。他希望孩子们都有所作为。

告别了李华一家，我想到这个和和美美的家庭时，仿佛看见了一片片果园，经过主人勤劳的打理，补植补种、精心修护而焕发出勃勃生机。全家人满怀希望地等待着李洋的录取通知书，又仿佛是枝头挂满的大大的即将收获的红富士苹果一样诱人。小沁羞涩地一手拉着妈妈，躲在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和我们挥手说再见，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大大的红富士苹果藏在绿叶丛中，我又似乎看见了这个新时代的阳光家庭，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冰糖心苹果一样，果香四溢、甜甜蜜蜜的。

 (王德兰 作者系昭阳区凤凰街道办事处双院子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