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昭通苹果征文选登｜羞涩的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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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么多奖状，满墙都是！

有人说，这恐怕是个学霸。

我说，应该是，喜爱苹果的娃娃不会差到哪里去。

从后海苹果园出来，大家都感到惊奇，施启丹家雪白的墙上贴满了昭阳区旧圃镇后海小学颁发的大红奖状，这个秀气的小女孩不得了：期末统测第一名、语数双科第二名；“森林防火”作文奖一等奖；期末统测奖一等奖；全班数学第一名；班干部优秀奖……

这是一面不可忽略的成绩获奖墙、荣誉墙。施启丹的奶奶自豪地说，老房子的墙上还有好多这样的奖状呢。

我忙问，那我们去看看！

奶奶说，没有了，搬了新房子就没有了。

遗憾啊。别看是一张纸，几十年后，这些记录儿童成长的“档案”有多么珍贵，那是孩子求学的轨迹啊。

绿色的苹果树和玉米林被风一舞弄，空气也绿绿的润润的了。扒开绿色，我们看到施启丹家的房子就这样被绿色浸润着、涂抹着、包围着，两层半的钢混结构住宅足有一百多平方米。对于留守儿童来说，已经不错了。只不过，一楼装修得窗明几净，二楼以上却是毛坯房，家长没钱，还欠着十几万的债呢。

我喜欢吃苹果，听说施启丹被昭阳区推荐为苹果娃娃，将为昭通苹果代言，我决定采访她。可是，她是一个腼腆的小姑娘，从看到我们进门那一刻，就红着脸在躲着我们。比起城里那些见过世面的同龄人，她显得沉静、内向、不善言谈。她的班主任张其武老教师也在一旁启发她说话，她的嘴唇微微在动，满肚子的话就是无法启口，脸一阵一阵地红，就像她们家那些快要泛红的苹果，青涩、透亮、纯真，惹人喜爱。

我说，老师知道你在诗歌朗诵比赛中获过奖，你能给我们朗诵一首，让我们饱饱耳福吗？

她抬头看我一眼，眼睛里尽是羞涩，终于说话了：不记得了。

其实，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就说，你看着稿子大声地念一遍给老师听，行吗？

她点点头，起身上楼去拿来一张纸，我一看，是席慕蓉的《起航》，她看着稿子朗诵起来，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我们拍起掌来，连声说好。

是的，从小吃苹果长大的孩子聪明、伶俐、上进，声音里有一股青苹果甜丝丝的味儿呢。她朗诵得很好、很投入。只是有点紧张，声音有点发颤。

我看过她写的那篇作文《家乡的苹果》，她能说出家乡有金帅、元帅、红星、青香蕉、红将军、糖心红富士等若干品种，小小的她咬一口就能分辨出青苹果和青香蕉的味儿。对苹果的补脑养血、宁神安眠、降低血压等功效及营养价值知道得不少。

施启丹除了学习成绩优秀外，她还喜欢读课外书。我上到她写作业的二楼，一堆《同步训练》之类的本子、教科书格外显眼。我翻了翻几个作业本，字写得非常工整、清秀，多数作业得了100分。她那漂亮的小楷字，恐怕很多中学生也写不出来。

课外书不多，我只发现《红楼梦》《三国演义》《一千零一夜》《三百六十五夜童话》四本已经翻旧了的课外读物。

张老师还说，施启丹在班上与同学们关系很好，团结大家、遵守纪律，班上的彭达梅同学生病呕吐在教室里，秽物腥臭无比，其他同学都掩鼻躲开，而施启丹急忙过去打扫清洗，没有影响老师上第二节课。学校组织的文体活动，她都积极参加，获得过“2019年昭阳区乌蒙风采英语大赛优秀奖”“2019年昭阳区旧圃镇诗歌朗诵比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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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启丹的奶奶是个健谈的老人，多皱的脸庞上刻满了人世的艰辛。老人告诉我们，三亩苹果虽说不算多，因为劳动力欠缺，管理不善，加之多数果树才栽下两年还没有挂果，一年的收入也就是几千元，但对于穷家小户来说，那是一家人的希望，油盐柴米要靠它，施启丹和弟弟的书本笔墨也要靠它。

施启丹家的三亩苹果林明显是没有管理好，没有劳力和科技投入，咋会好呢？但是，不管怎么说，阳光浇灌过，清风吹拂过，奶奶皴裂的手抚摸过，小女生青涩的目光凝视过，毕竟每年都会长成一个令人遐想无限的收获季节。

苹果真是农家人的金果果、银果果啊。奶奶说，有了苹果，就有了孩子读书的钱；有了苹果，就有了孩子的前途。老人说得对，正是有了苹果园，使一些贫困和处于底层的子弟有钱读书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少父母也是通过栽种苹果实现了望子成龙的愿望。

施启丹的父母从温州市回来过春节，屁股没有坐热就火烧火燎扑到苹果园里做事。但等他们过了春节后奔赴温州市，比如修枝、施肥、打药、套袋都要年迈的奶奶去打理。除了种植苹果外，家里还种了些玉米、洋芋。爷爷身体不好，忙不过来的时候，12岁的施启丹成了奶奶唯一指望得上的帮手。

奶奶虽然老了，但她知道政府特别重视苹果种植，号召贫困户为脱贫致富照管好苹果，也听到过“半城苹果满城香”的宣传，也羡慕苹果大户累累的硕果。所以，尽管劳动力不足，奶奶也会带着施启丹耐心管理苹果园。到金色的季节，施启丹和幼小的弟弟还是充满了收获的欢乐，那毕竟是奶孙劳动的成果。他们用小背篓背豆子、洋芋和玉米回家，或者用推车拉着苹果一路小跑，让汗水和歌声洒在那条回家的小路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施启丹放学回到家里，先忙着做作业，然后帮着奶奶炒菜做饭，吃了饭就会收碗洗碗。奶奶笑着说，我孙子良心好啊，很有孝心，晚上睡觉前会端水给我洗脚，洗了脚又把洗脚水端去倒掉。

百善孝为先，温暖而深情。奶奶老了，为下一辈倾注了真诚和大爱，养了一个懂得感恩和孝顺的孙女。只要一提到小孙女，奶奶多皱的脸庞就会满脸阳光，荡漾着无比的幸福。

施启丹也不知怎么就把妈妈的一部旧手机找出来玩。奶奶平时慈眉善目、一脸佛相，一旦脸上变了颜色，那可会让人紧张的。老人发现后，毫不客气地把那部旧手机没收了，说不准看，影响读书！施启丹是个听话的孩子，说不看也就不看了。后来，她告诉奶奶，把那些碟片收起来吧，电视我也不看了，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奶奶呵呵笑着说，看看，多乖巧的孩子。

奶奶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她对孙子照管是恩威并施的，平时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对于读书却一点不马虎，不仅督促完成作业，还带着他们两姐弟到苹果园参加一些体力劳动，让他们了解苹果的种植和管理知识。施启丹当然喜欢到果园里，那里有绿油油的庄稼，有清清的小溪，有在草丛里一蹦一跳的小青蛙，还有那么多充满希望的苹果树。别人喜欢看桃花、杏花、梨花、油菜花，而她最喜欢看苹果花。苹果花开始微红，后来红里透白，花瓣被风吹着，乱花迷离、纷纷扬扬、满地落英，她喜欢。

我有理由相信，苹果种植区域的孩子一定都喜欢看苹果花的。

谈到施启丹性格内向，奶奶说，这娃儿见到生人害怕，话要少一些。

孩子才4岁父母就外出打工，七八年时间里，一个小女生上学放学、出门进门，身后没有父母为她遮风挡雨，让一个小女孩独自迎接尘世间的风雨雷电。除了奶奶陪伴她，好多事都要自己来扛，作为留守儿童的她过早地尝到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不过，奶奶说，过了春节她妈妈就回来照顾他们姐弟。这个消息通过我的电话得到证实。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放弃孩子的教育和陪伴是不明智的选择。

施启丹的父亲施辉元在电话里说，他决定一个星期给孩子一个电话，了解孩子的学习和生活状况，以便及时跟进教育。孩子的妈妈回家后，一方面多向有经验的果农学习，管好苹果树，多增加一些收入；另一方面为孩子创造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说到孩子的前途，她父亲说，千里奔波温州市打工挣钱，就是为了供养孩子读书，希望她以后考一个名牌大学。

我们要走了，内向、羞涩、脸爱红的施启丹送我们出门，我们向她挥手再见，她也微微点了点头，默默看着我们。

但愿下一次见到施启丹，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看到她红苹果一样甜美的笑容。

（作者：周远清  供职于昭阳区教育体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