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9-06-20 10:11我老家在龙树镇古寨北门,是鲁甸县水资源最丰富的区域,农田灌溉条件很好,但生活饮用水却供不上。北门片区包括3个生产队(今村民小组)120 多户人家, 只有两口水井,一口在约 1.5 公里外的马厂龙潭,出水量大水质好,旱、雨季水量平稳,但路况很差,是很窄的田埂路。一口井在村落中,叫施家井,用块石砌成,深 2.5米,直径 1.5 米,干旱季水量很小,人要下到井底舀水,装满后需上面的人用绳子提上去。干旱期间,与其说是去挑水不如说去等水,因为要排队,一次挑水需要一两个小时。只有那些老弱病残或幼小的孩子愿意到这里挑水,身强力壮的人宁愿到马厂龙潭挑。
在我少年的时候,有一次去挑水就花了两小时,真正尝到了等待如煎熬的滋味,使人难以忘怀。从那以后,旱季我从不去施家井“等水”,都到马厂龙潭去挑。不幸的是有一次在挑水回来的途中,在田埂上摔了一跤,木桶摔烂一只,右手腕严重摔伤。
我受伤后 ,母 亲 到 大 队(如今的村委会)打电话给我父亲,叫他回来。当时在昭通县(今昭阳区)守望供销社工作的父亲第二天就赶来了,见我红肿的手用布带挎着,似乎才意识到这天天要吃的水是个大问题。于是决定在我家房后的土地上挖个水井,尽管没有挖出水的把握也要试试,万一挖出水来就千值万值了,那就是一家人的福,就是左邻右舍的福!第二天,性情有些急躁的父亲请了邻居来挖井,其实他们也盼望有一个方便快捷的饮水水源,所以大家都很乐意。
生活费等开支全部由我家承担,母亲满心欢喜,走4公里的路到龙树镇街上买菜,并把家里仅有的一块腊肉也拿出来煮给大家吃。一群人挖了几天,深度达3米多,却没有任何出水的迹象,由于没有挖深井的经验和设备,担心垮土等安全问题就停工了。停工那天晚上,他们垂头丧气。这时,不大讲话的周大哥突然提出挖井新方案,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父亲慢悠悠地说:“这水若要挖得出,除非换个地点,不知你同不同意?”
这话如同黑夜里突然出现的一道亮光,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良久,我父亲才说:“这个想法好!但在哪里找呢?”“北面高埂脚那块凹地你看如何?那里常年潮湿,肯定挖得出水!”周大哥满有把握地说。父亲清楚北面那块地离我家房侧一地之隔。“只要你同意和支持,地是我兄弟家的,包在我身上。”我知道,父亲这次必须要慎重,千万不能蛮干了。虽说他有工作,但一大家人的开支就靠他那点微薄的工资,家庭生活拮据。这几天生活等开支了 20 多元,如挖出水还要买石头支砌,少说也要 30 元,那将是他近两个月的工资了。
最后经大家到现场察看分析,一致认为那里挖出水的把握很大,并且当晚就把土地落实好了,于是第二天就接着挖。挖了两天,挖深到两米多就出水了,水量足够周围 10 多户人家饮用。父亲急不可待地舀一瓢起来喝了一大口,乐哈哈地说:“好水、好水,清凉甘甜!”当晚,父亲极其高兴,买了两瓶昭通“葡泉二曲”酒来庆贺,从不喝酒的他也喝了一点点。晚饭后,父亲提出取个井名,方便今后叫。由于水井离我家近,又是父亲倡导并出钱挖出来的,一个说取名“曹家水井”,可父亲内心淡泊低调,不要这个名利,坚决不同意。最后周大哥说:“这水井挖出的泥土是白色的,就取个白泥巴水井咋样?”父亲点头赞成,之后就一直叫白泥巴水井。
这个土里土气的“白泥巴水井”,由于经济困难,仅对井壁作简陋的石头支砌,无钱用钢筋混凝土封盖。所以并没完全解除大家饮水的伤心之痛,由于井上面是高坎,坎上是耕地,大雨时易冲进泥土等杂物,水质完全处于浑浊状态不能饮用,这就需要清洗水井。清洗当然要把浑浊的水舀干,把泥浆、杂物清干净,后出的清水才能饮用。根据雨量频率,年均(雨季)至少要清洗水井 20 次左右。在那点煤油灯的时代,可装约两立方米的井水只能用水桶提干,一般要大半天的时间。现在就简单了,买个电动小水泵半小时就把水抽干。由于没有封盖,春天风大,尘土、杂物吹进水井,漂在面上,打水时要注意避让。
1982 年,政府投资在古寨安装了自来水,但当时仅是集中供水,根据住户情况安装了20 多个供水点,家乡人吃上了清洁卫生的自来水,告别了吃水的艰辛。1992 年,政府又投资几十万元,把水管安装到户,家乡人饮用水也像城市居民一样方便了。之后政府又两次投资数十万元对管网进行维修改造。
白泥巴水井由于长期不用,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我每次回老家都要去看看,每次都会想起当年挖井的情景,思绪万千……
这个白泥巴水井就是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昌盛、社会变迁的缩影。
来源:◆曹志光(作者系鲁甸县水务局退休高级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