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桥，路就不再遥远

◆周远清

有句话说，桥归桥，路归路。说的是别把互不相干的事搅合在一起。事实上，路离不开桥，桥也离不开路，桥和路唇齿相依，不离不弃，无论白天黑夜，四季轮回，永远厮守。路一段一段丈量着行人的脚步，桥一座一座连接着生命的历程。

今天，铁路、公路在群山里蜿蜒，一座座大桥、小桥呼之欲出，路和桥相偎相依，肩并肩、手牵手一直向前。

昭会高速公路不过区区100多公里，却有6000多人上马，机械设备1000多台，投资几十亿元。如此短的一条公路，隧道和桥梁就占了总路段的60%左右，其中，桥就有100多座。

说昭会高速公路重要，因为它是重庆通往昆明的重要路段，是云南通往四川、重庆及华北地区最便捷的交通运输大通道。麻昭、昭会、待功三条高速公路是云南省“南北大通道瓶颈”的三大路段。其中，昭会高速公路横跨滇、黔两省三市三县一区，是云南省干线公路网规划中“七出省”通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云南省第一条跨省修建的高速公路。

2014年10月下旬，我来到昭会高速公路采风。在牛栏江施工段，我看到，扎钢筋的、架桥的、修隧道的、铺路的工人正在忙碌着，拉渣土的工程车一辆接着一辆，一片繁忙景象。昭会高速公路由中铁十二局、中铁十六局等公司承建，桥梁多、难度大。昭会高速公路共8个合同段，要修建的桥有100多座，不少啊。

说到桥，我的心灵深处总有记忆的东西窜出来。在乡村，几块木板、几根树干、几块条石就是一座桥。桥虽简陋，却解决了行路的困难。

说到桥，我就想起20世纪70年代在盘河镇当老师时，要过河去家访，曾多次卷起裤腿蹚水过河，也曾被村民背着过河。遇到洪水暴涨、浊浪翻滚，肝胆俱裂，不敢拿命相博，好在有一棵被人放倒在河沟上的大树，把断了的路连接起来，成了一座独木桥。桥下面洪水滔滔，浊水里枯树、泥石、野草翻滚着，人和桥均在战抖，再险，还得过。不管怎么说，来来往往的人通过那个简陋的桥，或求学或工作或归家，或为生计奔波。

20世纪80年代初，那棵树朽了，不能过人了，领导带人来视察，拨了一笔专款修了一座石拱桥，不但人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连运煤的大车也能轰隆隆地在上面行驶。

那个领导曾在盘河小学当过代课教师，他在村民家的火塘边吃过荞粑粑，喝过蹲蹲酒，尝过罐罐茶，衔过旱烟袋。上课下课卷起裤腿无数次蹚过那条河，曾经在独木桥上颤颤巍巍地送走过很多白天和黑夜。后来，他当了昭阳区政府的主要领导，没有忘记那里的父老乡亲，没有忘记那条令人难忘的河。

2018年端午节，我们一群人到盘河镇参加苗族花山节。我们沿着昭彝路驱车而行，柏油路平坦、柔和，不到40分钟我们就到了目的地。路上经过几座桥，它们把从山谷里冲出来的水流压在了桥下。当年到盘河镇工作，两面是高山，路顺河而下，山上的水冲到路上进入河道，把路变成数十条小沟。一路上，脱鞋、穿鞋，再脱鞋、再穿鞋，让人烦躁无比，我也因此患上了关节炎。现在到盘河镇，开车不用停留，当然更不用脱鞋，一脚油门就OK了。

在云南省昭通市，有一座架在洒渔河上的桥，那桥古朴平凡，无任何华丽的雕饰，却给人厚实稳固的感觉。它是连接昭阳区靖安镇和永善县茂林镇的石桥。我几次到靖安镇、永善县，走在那座桥上，都会想起修桥的彭勤先生。桥经历了岁月无情的淘洗，桥身已经变成黑褐色，失去往日的风采，却稳固如初。彭勤先生是昭通的武林高手，他的武功造诣和抗日传奇在本地妇孺皆知。他曾是滇军中的一名营长，参加过台儿庄战役，杀过日本鬼子。新中国成立后，他修建了这座石桥，成了百姓南来北往的必经之桥。于是，人们记住了修桥的彭勤先生。

听昭会高速公路项目部的负责人老王说，牛栏江大桥全长765米，桥墩最大横跨180米，离水面最高130米，造价上千万元，桥墩被打入地底48米，比老公路高了18米左右，被称之为特大桥。到目前为止，牛栏江大桥是中铁十二局承建的第二大桥。现在，牛栏江大桥已经成为昭会高速公路上一道亮丽的风景。抬头仰望，桥墩直射苍穹，与白云亲吻，向苍鹰炫耀，何其壮观！

那么高的桥墩，让人望之落帽，思之胆寒，施工何其艰难？肯定不能在地面浇灌。他们采用的是液压爬模施工技术，进行全封闭施工，无需其他起重设备。我想，他们敢蓝天取云、月宫折桂，一定有非凡的心理素质和技术才能，有极高的智慧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才能在高耸入云的苍穹里作业。

大桥竣工后，最吸引眼球的不是滔滔江水的百转千回，不是大山连绵起伏的莽莽苍苍，不是地方特色黄焖鸡一波一波飘来的缕缕清香，而是牛栏江大桥的雄浑、挺拔、高远、刚健、擎天。

漫漫人生路，不可能没有桥。坐在车上，一路要经过无数的桥，或长虹卧波，或玉带飘落，或一桥飞峙，或彩虹高挂。桥，形态各异，长短不一，犹如一幅绝美的图画，让人流连忘返。

距上次采访，已经有3年多了。我从昭通乘车去昆明也有无数次，每次坐车到那一段，都会情不自禁地看看那条平坦的公路和那些大桥。改革开放前，坐车上昆明要3天时间。班车质量差，路况更差，一路哼哼，一路喘气，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把人急死。昭通到会泽的路不长，却特别烂，最让人胆寒的是梨园坡那一段，山路陡峭，弯道急且多，每年都要发生几起事故。刘嘉银老师的父亲过世，家里打电话叫他在昆明读书的弟弟回家奔丧，弟弟的同桌听说后，因两人感情甚好，跟他一起回昭通。那正是寒天冻地的季节，冰凌覆盖着公路，班车到了梨园坡路段，汽车翻下几十米的深沟，当场死了很多人，刘嘉银老师的弟弟和那个同学也把生命丢在了那里。那真是一条夺命之路啊！

改革开放给人们带来了实惠，新修建的高速公路宽敞、平坦，绕开江底镇梨园坡那一段，路两边花草繁茂、郁郁葱葱，让人心旷神怡。

桥连通了昭通，连通了省城，连通了世界，也连通了心灵。因为坚守，天堑成了通途，大河有了彩练，山间有了长虹，人生也更加精彩。

（作者系昭通市昭阳区教育局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