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

◆李竺晋

“小蝴蝶”叫周琳，是我们房东的侄女，住在我们隔壁。

偶尔，我们会在吃过晚饭之后，跑到她家的院坝打羽毛球。她喜欢坐在院子里，一边写作业，一边和我们聊天。天色变暗，她会主动打开外面的灯给我们照明。有一次我换场休息，看到一只蝴蝶停在她手上。她小心翼翼举起手给我看，一脸得意的表情，就像一只欢腾的小蝴蝶。

去年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是一个腼腆害羞的小姑娘，远远见到我会用普通话叫我“姐姐”。明明只比“小苹果”大一点儿，两个小姑娘却把我叫成了两个辈分。我纠正过几次，可她还是不改口，我心中有些窃喜，也接受了她们对我不同的称呼。就像村里有人叫我“同志”，有人叫我“老师”，只要不叫“领导”，怎么样都行。

相处两年，“小蝴蝶”渐渐和我熟悉了，会在我面前秀她的溜冰技术，会抓着死鱼带我一起去喂猫，会给我看她刚捉到的蝴蝶，会给我讲她喜欢的科目、期末考试的分数。

可能村里的小姑娘总是喜欢阿姨多过叔叔吧，就像年少时的我们，男生要和男生玩，女生要和女生玩，“小蝴蝶”总是本能地对我比对其他男队员更亲近一些。看到我们打球，她会给我倒一杯水，面对其他叔叔开玩笑的央求，她只是“哼”一声就把头扭开了；家里买了橘子，她也会留一个给我，还不忘提醒我打完球记得吃。

有段时间因为晚上要加班，我好久都没有去“小蝴蝶”家院子里打球了，终于有个周末在去村委会的路上见到她，她一边喊着“姐姐”，一边跑向我，带着一脸埋怨的表情对着我撒娇：“姐姐，好久不见你啦，想死我了。”

我的心里像有一道电流穿过，竟被震得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从未想过，会在异地他乡被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惦念。我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也没有给过她家什么帮助，她既不是我驻村帮扶的建档立卡贫困户，也不是我日常调查走访的对象，可是就在这样断断续续的相处中，她对我的依赖和亲近竟与日俱增。

和村子里的小孩儿相处，能让人暂时抛开日常琐碎的工作，这样反而会觉得，是否我们的驻村生活太专注于争取项目资金、太纠结于填报各式各样的表格、太忙碌于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甚至太疲于应付各行各业上传下达的工作要求……以至于把面对的每个村民以及经历的每件事情，都当成了不得不完成的一个个工作任务，反而忘记静下心来看看我们所驻的村庄，看看我们身边的人和事。

小孩子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远比一张走访调查表格、一份资金申请文件要鲜活得多，也生动得多。而我，只为有这样的一段经历，心存感恩。

（作者系云南省搬迁安置办公室驻村扶贫工作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