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8-12-21 10:15◆王文富
前不久,父亲将他生命的年轮定格在了88岁上,离我而去了。清理父亲的遗物时,我发现在他生前用的床头抽屉里除了一部还能通话的老人手机、两个烟锅和几匹抽剩的叶子烟外,还有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贴着的8分邮票虽然显得陈旧,但还很完整。抽出两页写满文字的信,我的双眼模糊了,信是我用碳素墨水笔写的,落款清晰可见——“儿:文富一九七八年十月初六”。信的大致内容是,单位领导安排我到外县出了一趟差,昨天回来我洗了一把脸就赶快去财务室将工资领了,今天寄信时就便给家里汇了20元来,明天就是母亲48岁生日了,收到汇款单后到邮电所取钱时顺便从家里带点布票去,从供销社买点布二老各缝一套衣服……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将这封信一直保存下来,父亲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老实说,我1978年离家到昭通城工作,直到21世纪初我有传呼机后才慢慢减少了给家里写信,二十多年里我已记不清给家里写了多少封信。每年腊月探亲假回家,总会听到弟弟妹妹给我说,父亲每次收到我写回家的信总是要亲手撕开并将母亲拉来坐在身边大声地念两遍,才会递给弟妹们看的,还说上面有些字如“親(亲)”“錢(钱)”“國(国)”他们不认识,要问父亲才知道。我总是笑笑对他们说,你们都读四五年级了,有的甚至在上初中了,认识的字还没父亲认识的多?父亲年少时仅读过三年私塾,后因患中耳炎有一只耳朵聋了,从此爷爷没让他再读书。其实我很清楚,弟妹们所不认识的大多是我写的繁体字。那是父亲要求我写的,父亲说,他读书的时候先生就是这样教的。我听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父亲出生于1931年,他读书的时候汉字还没简化,所以我还专门买了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写家信的时候对照着将简化了的字写成繁体字,父亲读起来就轻松顺畅了。
没再给父母写信是2003年,那年我将号码为“1270092968”的传呼机换成了号码为“6889192”的小灵通。记得那天早上我正在洗脸,沙发靠背上的小灵通响了,父亲顺手拿来接通并贴在左耳上跟对方对答起来,我一下子高兴了——父亲有一只耳朵还能听电话!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原本是说好了的,2003年我将父母接到身边来尽两年孝心,可在年中二弟突然去世,2004年过完春节,无论怎么挽留都不行,父母坚持要回黄华米贴老家,没办法,只好遂了父母的心愿。临行前两天父亲说,为了不耽搁你写信的时间,你给我买个手机。我们回家去了虽然看不到你,但能亲耳听到你说话,随时都可以摆龙门阵就安逸了,母亲也在一旁附和:要得,要得。我带父亲到北顺城街手机店里买了一部他很中意的“中兴”手机并装了一张移动卡在里面,“安逸、安逸了!”父亲高兴得不得了。
四十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莫过弹指一挥间;四十年,我们父子与全国人民一道见证了祖国从贫困到富裕、强盛的变化,人们从吃不饱、穿不暖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到今天想吃啥有啥、想穿啥有啥。冥冥之中,父亲保留这封信是在告诉我:别忘四十年前你每月三十多元工资寄了大半给父母添置过冬寒衣的苦日子,别忘你离家时告诉你一定要听共产党的话、勤勤恳恳为国家工作,别忘了你小时候我教你唱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并要世世代代传唱下去……
(作者系市水利局退休职工)
昭通新闻网文稿校对:白春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