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8-12-20 10:30◆ 范 波
看露天电影是改革开放前中国最普及的文化生活之一。那时的电影放映员是继供销社、饮食服务公司、肉联社、蔬菜公司、豆腐厂等计划经济典型部门职员之后的热门职业,掌握着文化娱乐的资源。有谁家女子嫁了电影放映员,街坊邻居都会羡慕不已。
对于在乡村的孩子来说,十天半月能看上一场巡回放映的露天电影,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喜事。每次看电影,小伙伴们早早地把小凳子放在露天场地上占领座位,宁愿不吃晚饭也要守着位置。如果有霸道的人强抢了别人的位置,那就要发生吵架斗殴事件,为了在中间视线好的位置上享受电影,小伙伴们采取激烈的保卫战上演了不少战事。哪怕是头破血流,小伙伴们也要誓死捍卫自己的最佳位置,意志像农民誓死保卫自己的庄稼不受侵犯那样坚定。
那时电影节目不多,大致有《上甘岭》《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渡江侦查记》《洪湖赤卫队》等战争片和《红灯记》《沙家浜》等现代京剧。战争片是我们的最爱,现代京剧则不耐其唱腔而弃之。因为可供选择的战争电影不多,一部战争电影我们百看不厌,往往还会追电影,在甲地观影后 又跑到乙地去看,乐此不乏。露天电影要天黑借助自然暗光才能成像,追电影需要走夜路的勇气和翻山越岭的耐力,一群小伙伴手拿电筒辗转在山路上,远远看去仿佛巨大的萤火虫在移动。那时候我们评价一部电影好不好看,主要是看战争激烈程度。如果某地放映“打仗”的电影,哪怕已经看过10遍,大家仍然要跋山涉水前去观看。大人们自然是不允许,那就待他们睡下了再偷偷动身,等赶到放电影的场地时,往往电影已经放了大半,或已经放映结束,心里空落落地怏怏而归。如果还没结束,也不嫌弃位置好否,就站在银幕背后看背面电影。几天之后还在津津有味地回味电影片段。
随父母从乡村搬家到城里后,家门口有一操场,隔三差五操场上就会放映电影,坐在家门口就能看上电影,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愉悦的心情胜似坐拥巨额财富。
百般盼望电影而又没放映新片时,就上街头的连环画书摊上去饱食一顿精神大餐。那是从父母给的早点钱里省下的一点零用钱,一分钱看一本薄的连环画,两分钱看一本厚的连环画。那时候对朋友的高级款待就是请看连环画,手握一角钱已经可以很豪爽地招待好朋友上书摊看书了。《隋唐演义》《三国演义》《红楼梦》乃至《基督山伯爵》《茶花女》《人间喜剧》《红与黑》等文学作品就是这样囫囵吞枣进入我的精神世界。连环画让我简单地重新认识了广阔的世界,于是我知道了金沙江、长江、尼罗河、亚马逊河,亚里士多德、席勒、叶芝、牛顿、爱因施坦,知道了盘古是怎么回事,东周列国又是怎么回事。对书摊的痴迷成为我们这一代人少年时期精神生活的共同记忆和闪亮颜色。时隔多年,我还记得当年晒着太阳在书摊上用手指拨动书页时的妙曼惬意,是日后在任何一个地方阅读也再找寻不来的快乐。
时移事迁,儿时看电影和看连环画的伙伴早已各奔东西,在生活的大幕下上演各自不同的人生悲喜。今天,或携手儿女或携手孙辈坐在电视机前、电脑前抑或手机前看遍世界,球幕电影、水幕电影、立体电影、全息电影层出不穷,3D电影、4D电影、5D电影更新换代,VR技术身历其境,看不够味,干脆亲自游历世界,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已成为现实。寻常日子、寻常少年面对日新月异的今天早已不惊世界殊。
(作者系昭通日报社主任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