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8-12-14 14:59◆马仲全
儿子在昭通城打工,听说我要去城里办点事,便开车来接我。坐在他舒适的小车里,行进在麻昭高速的隧道内,看着车窗外两排亮晃晃的路灯向后“飞”去,当年徒步进城读书的艰辛场景不禁又浮现在眼前。
1972年,小学刚毕业的我考入昭通地区第二中学读书。由于离家太远,我们这些农村同学只能住校、并在学校食堂吃饭。那时候不论春夏秋冬,每天只有两餐饭食。而五分钱一份的菜里,连汤带水没有几颗油星,和着那半斤票的两掺饭,下肚不久就饥肠辘辘,饥饿时时搅得你心烦意乱,谁还有心思听课。每周刚上两天课,我们便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天才到星期六,到了星期六,就可以跑回家去吃顿香香的饱饭,然后再背上一盒饭回校……
好不容易盼到星期六,苦苦熬完上午四节课,我们一帮住校生便冲进食堂打来午饭,狼吞虎咽地吃完,挎起陈旧的帆布包包,急急忙忙往家奔去。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国家正处于经济凋敝时期,虽然有了土石公路,但路上每天行驶的汽车屈指可数,只有人力手推车和大马车在路上艰难地蠕动着。对于我们这帮穷学生来说,谁还敢奢望乘车回家?几十公里的山路,硬是靠那两只小脚丫一步一步地蹭回去。由于思家心切,一路想的只是如何吃饭,如何开口向父母要下周伙食钱,走路的疲劳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在家与父母姐妹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第二天早晨,我还要跟着大人们去出早工,哪怕只挣得一两分工分也是好的。收工回家吃饱午饭,把书包里塞满洋芋和酱菜,紧紧揣好父母给的三四元钱,我就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校的路,在烈日或寒风中艰难地行走着。
一个炎热的星期天,我耗了足足六个小时才从靖安家里走到昭通城。行至市中心的辕门口,看到冷饮摊子(其实也就只有几碗木瓜凉粉摆着),实在挪不动步子,太口渴了。我从衣袋里左摸右摸摸出几个镍币递过去,买了碗木瓜凉粉美美地喝下肚去。送还碗时,不小心将碗掉落在地上砸碎了,被迫赔了两角钱。正当我闷闷不乐地走在怀远街上时,背后忽然传来“等着——等着——”的呼唤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卖木瓜凉粉的大妈。
“小同学,还你的两角钱。”“不是赔碗钱了吗?”我疑惑地问道。大妈喘着粗气告诉我:“打烂了碗是该赔,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农村学生回家要点钱也不容易,我们领导说算了。”大妈解释清楚,我才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两角钱,眼里流出感激的泪花。以后上街,每当我行至辕门口,双脚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深情地注视那个水果冷饮摊位……
如今,喝着高档饮料亦不如当年那碗木瓜凉粉可口,花着近万元工资也没有那两角钱珍贵。
(作者供职于大关县史志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