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8-11-15 10:14◇ 梁 爽
“我再也走不动了,不会见陌生人,不再签售,而只是在信封上签下名字,不接受约稿,也不回复来信。”安妮·迪拉德曾在个人网页上这样写道。二十六七岁时,她写下了《听客溪的朝圣》。这部作品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让人跟随它一路穿越冷漠的大自然却获得了温暖,为她赢得了普利策文学奖。
“但不是为你,不是为我,此书是献给理查德的。”这似乎是扉页构成的惯例,因为理查德先生不仅是她的丈夫,更对其创作道路产生了重要影响。
在霍林斯大学求学期间,她遇到了诗人兼创造性写作教授理查德,并在1965年与理查德结婚。三年后,她以一篇关于梭罗《瓦尔登湖》的论文毕业,由此,开启了她的写作生涯。
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千百年来一直被人类描述。或是镶嵌在故事的中间,作为舒缓节奏的中场休息;或是作为远离人类社会的一处奇观,与野外生存或者归隐田园这样的冒险事儿联系在一起。然而,当你已经读过《醒来的森林》《遥远的房屋》《低吟的荒野》,熟稔了大自然的有序与无常,甚至以为自己到哪里住上一年也能写出这样一本书的时候,那么,拿起安妮·迪拉德的《听客溪的朝圣》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的意义又是什么?
初读《听客溪的朝圣》,的确会让人误认为这是一位潜心工作的博物学家,为了进行田野观察而离群索居,不厌其烦地向没有时间停下脚步看一片树叶的都市居民兜售好奇心。但作者拒绝了“自然文学”这个标签。诚然,其作品呈现的面貌与自然有着深切的联系,但像这样的想象却未免贫乏。当整个人类社会连同作者本人都消隐在文字的背后,与其将作者想象为博物学家或环保主义者,不如说这实际是另一种视角,是一位不受性别、年龄差异,也不受时间、空间限制的神秘叙述者。
听从编辑和经纪人的建议, 安妮·迪拉德最终放弃了“A·迪拉德”这个男性化的署名,然而,正如她所说:“躲躲藏藏的生活过起来会很不方便,其本身就很招摇。”她尊重了自己的属性,也尊重了自然。
作家们大概都想知道,没有了人与人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也就没有了跌宕起伏、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如何避免叙述平淡乏味?与遣词造句之类具体的写作技艺相比,或许 这才真正体现出了安妮·迪拉德的创作格局。
人类退场后,世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但这却不能用更清净或者更混乱来衡量,因为它只是被还原成大自然本来的样子,没有是非之分。雌螳螂不必为在交配仪式中吃掉了雄螳螂而抱憾,五度寄生虫也不必为自己的寄生而感到惭愧……
甚至在自己退场后,写作者再也没有给生活加滤镜,让枯燥无趣的东西显得灵活生动,或在无意义的举动里设计出意义来。“我不僵硬,而是平静。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下到中心点,找到平衡然后休息。我后退!不是退入内心,而是退出自己,于是成了一堆感官的组织。无论看到什么,都是众多、丰盈。”安妮·迪拉德这一席话,把自己的作品跟所谓的自然文学区分开来。她并非单纯地沉溺于对自然的赞美,唾弃现代文明带来的种种问题;也并非依靠大自然生生不息的神奇力量,从现实生活的问题中逃遁,在一片树叶、一串脚印的陌生感中寻求治愈。
人们常说要去远方,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在路上,仿佛地球的另一端藏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对身心疲惫、前路迷茫尤有奇效。读者也许想不到,安妮·迪拉德所描述的听客溪不过就是她家门口的一条小河,而写听客溪的时候,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致命的肺炎。
在真正的心灵旅程里,重要的是已知和未知,观察和内省,而不是行程的远近。如同深入大自然中看一事一物,安妮·迪拉德同样也抱有敏锐而犀利的洞察力。她不相信网络庞杂的信息,不相信维基百科。她在个人网页上强调:“如果你要了解一个作家,就去读她的作品。”
昭通新闻网文稿校对:白春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