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草

 2018-08-08 09:06  来源:昭通新闻网

◆钟宽洪

你会玩将军草吗?从地上拔起来,结上一个疙瘩,两个对手套在一起使劲一拉,“咔”的一声,败的一方头便被扯了下来。

我从三年级起就是“大将”。不管是谁,只要碰上我的“绿头元帅”,头没有不掉的,有一回我还把六年级的“老狮王”打败了哩。

但我怕周敏华。无论什么草一到他手里,就成了挺利害的猛将。他只要一套上你的脖子,头就得咕噜噜掉下来。就为这个,我和周敏华特别要好,他一在哪儿封王将,我就拍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我是先锋!”我俩的书包里草儿装了个满。可是过了不久,他却不跟我玩了。

那天,屋顶上结了冰,冻得地下的小草儿也缩起了脖子,我和周敏华一放学就去找将军草。真气人,找了大半天,连根影儿也没见,我俩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往回走。

“到我家烧盆火烤。”周敏华没精打采地说。

“行。”我答应了。

我们一推开门,不禁惊叫起来,原来屋角上有一大堆绿茵茵的草!还有棵又粗又大的“大将军”露在外面哩!

不用说,我们差点连脚也当成手扒起来,乱草摆了一地。

“黑旋风!”周敏华举起一根粗粗的将军草在我面前晃了晃。

“嘿!”我羡慕地伸了伸舌头,心里想:要是我也捡到这么一根,那才棒哩!

可正在这时候,门“呀”地一声开了:周敏华的妈妈走了进来。

“唉呀,你们这是搞什么!”周大婶一见遍地的乱草就大声嚷了起来,显然是发火了。

我一见势头不对,就赶忙往外溜,连我捡到的几根“大将军”也不敢带走了。

打那以后,我就没有上周敏华家去过,他也像故意躲着我似的,见我就跑。可更奇怪的是他近来很少玩将军草了,这倒乐了我:他不在,我就是第一啰!谁的将军草敢来和我碰一碰?我给自己最“帅”的一棵草起了个外号叫“孙悟空”。

我家住在楼上。这天下午,都放学好一阵子了,我趴在窗子上看书,见有个人背着背篓,在往野地里走。我仔细一瞅:是周敏华!就是在黑暗里我也认得出他。他干吗到地里去?准备拔将军草去吗?这回我可不放过机会了,要叫他尝尝我“孙悟空”的厉害!

我悄悄地下了楼,轻手轻脚地跟着他走。可奇怪,他总是把绿草大把大把地往背篓里丢。我真纳闷——他要那么多草干吗,难道棵棵都是将军草?

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个箭步跳了出来,嘴里喊道:“别动!老孙在此!”我把我的“孙悟空”在他的脸面前摆了几摆。周敏华冷淡地瞅了我一眼,低下头去继续干他的,就像没看见我似的。

我为了打破这个僵局,也低下头去帮他摘了起来,我这才明白他是在拣猪草。我们没头没脑地摘了好一阵,两人都是一身大汗啦!

太阳落山了。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回了窝。周敏华拉我坐在一棵大树底下,挺神秘地说:

“陈正中,给你说件事。”

“什么?”我朝他靠了靠。

“那天……”周敏华拣了根草咬在嘴角上,“就是你到我家里去找将军草那天,妈妈可生气了。我们翻乱的那堆草是她找来喂猪的。妈妈喂养着一只母猪和十只小猪——这是队里的猪。小猪只能吃嫩的草,妈妈好容易把嫩的拣在一起了,可我俩偏偏去搞了个乱!妈妈气得都掉泪了,我也难过得哭了起来。妈妈还说你一天只会贪玩、捣蛋,不做事,从那天起不准我和你在一起玩了……”

哦,原来是这样!在他妈妈的眼里我这不是成了小捣蛋了吗?我一下把我手里的“孙悟空”扔了个远,说:“我也不玩将军草了,跟你找猪草去罢!”我心里想着,我要让你妈妈看看,我可不像她想的,我是个好孩子。

我们又动起手来。背篓装满了,我脱下衣裳来包。

月亮出来的时候,我们唱着歌儿回家了。打那天起,不管起早摸黑,刮风下雨,我们都要去找猪草。我的嘴松,告诉了班上的人,不几天,好多同学都参加找猪草了,老师知道了这件事,表扬了我们。

一天天,一月月,小猪越长越胖了,开了春,变成胖嘟嘟的大猪了。周敏华的妈妈可喜欢我了,她不但不嫌我贪玩、捣蛋,有时还帮我选拔将军草呢。那天,我和同学们在猪厩外边玩开了,我们把平时摘猪草拣得的将军草摆出阵势来,挺开心地干了一仗。周大婶给我的一根当了“元帅”,一眨眼功夫,哗哗砍了一地的头。


钟宽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二级编剧,副编审。1952年开始发表作品,在全国多家出版社出版了《洛娜的明珠》、《金沙江边三只鸟》、《滇池传说》、《钟宽洪作品选》等18本书。取材于云南风物传说创作的九集童话广播剧《金羽毛》,由昆明广播电视台阳光频道录制播出。作品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国家广电总局“中国广播奖”、“云南省文学艺术成就奖”等20多项奖。

审核:   责任编辑:李梦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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