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8-04-11 10:10◆ 朱镛
灰灰菜,在我们的生活中,曾是一个不值一提的配角。在这里,我之所以突然想记叙下灰灰菜,是它在今天成为了人们最令人动情的野菜。它在饭桌上的存在,让人垂涎欲滴,不断勾起很久以前拔灰灰菜的往事。
灰灰菜,又名藜,别名野灰菜、灰蓼头草、鹤顶草、胭指菜。在我的故乡叫它灰椒菜,因为它在热头的照射下叶片卷起,像小辣椒,它的叶柄与叶片近等长,或为叶片长度的一半,叶片上有白灰,卷起来的样子很可爱。我很喜欢它土生土长的俗名,觉得它带着活力,只要找到一块生长的地方,很快就可以拔满一背箩。它是一种生长在路旁、荒地或田间很难除掉的杂草,可以长到一米多,茎直立、粗壮,有很多枝条旁生。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乡村,庄稼地里到处都长有灰灰菜。那时物质匮乏,人们却不食用灰灰菜,让它只成为猪草。小学的时候,每天放学,母亲都要给我安排一个任务,就是背着小背篓去地里找回一箩猪草,而猪的任务是吃完食长肉。
既然母亲把猪和我联系在一起,日子也自然混搭在了一起。猪的日子是在吃食“嘭嘭嘭”的响声中,我的日子就是标记在一背箩的猪草上。但我一直觉得猪的日子比我好过多了,它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吃不起睡不起还可以在圈里左哼哼右哼哼,转去转来转了玩。其实,它这样很消耗体力,下顿吃食又要多吃一些。只要它多吃,我找的猪草就得不断增加。于是,只要我见它在圈里游走时,我就会拿棍子抽它,想让它乖乖睡觉。结果适得其反,越抽,它越跳,我只得进圈里给它挠痒痒,抓耳朵,抓肚皮,它才“哼哼哼”慢慢睡下。
我喜欢放牧它们,并乐此不彼。把它们放在旷野里,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这里触触,那里拱拱,青草、溪水、泥土,都可以进入它的食道。对我来说,我就可以减少拔一背箩猪草的工夫。而父母却不愿意让我去放牧,会导致粪草的流失。那时的粪草是个宝,“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小孩子从小也知道“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的道理。无论什么粪,人们都如获至宝,天不亮就有人起来到处去捡。在外放牛,如果牛在路上拉粪,人们甚至会伸出双手把热气腾腾的牛粪接好,捧回自家的粪堆。
后来,由于猪吃灰椒菜不太长斤头,父母不准再拔灰椒菜做猪食,我不服气,却也不敢顶撞。虽然那时其它的猪草也很多,可我对灰灰菜仿佛有着独特的情感。灰椒菜的叶子沾满了灰,一拔就抹在手上。稍微用力,拔断枝条,汁液会渗出,一股清清淡淡的芳香扑鼻而来,我十分喜欢那种味道。和一起去的小伙伴拔猪草,我到了地里就坐着,背箩里会自动满上灰椒菜。因为每次他们的猪草里都会藏着几个偷来的包谷,或者洋芋,他们为了不让我告发他们,就先把我的背箩装满。然后,我会把其它的野菜,诸如小油菜,奶浆菜之类的盖一层在灰椒菜表面背回来。因为怕被父母发现,我不得不连同煮食和喂养的活一起做了。
现在想来,曾经的大地就是健康的有力保障,无论是庄稼,还是荒原蔓草,不像今天,到处渗透着农药。灰椒菜有种天然毒性,比起今天农药的毒,又算得了什么?老家有句俗语叫一物降一物,在今天,应该改为一毒降一毒。农药喷洒过的蔬菜,猪在吃,人也在吃。猪吃了,人吃猪肉。我的母亲还在喂猪,但再也用不着去找猪草了。所以,想到灰椒菜这种当初连猪都不给吃的猪草,在今天竟成为餐桌上难得的野菜,已是自然。当然,在我的父母辈,他们很久以前也常吃,但那是吃糠咽菜的年代。
尽管,灰椒菜在乡村的庄稼地上,依然不受欢迎。但是,它永不绝迹的崇高,令我感动。它生长着,似乎就是为了证明万物复归的自然轨迹,它们的蔓延,使大地上到处留有它们站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