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三角汤圆

 ◆碎 金

汤圆是中国的传统小吃，我喜欢吃汤圆，尤其是镇雄三角汤圆。因为喜欢，所以品尝过很多地方的、很多品牌的汤圆，但很遗憾，都没有母亲做的三角汤圆好吃！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我小的时候，要想吃汤圆，只有等到每年的春节，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因此，在镇雄，汤圆也叫年货，十分珍贵。一到腊月间，母亲就要准备做汤圆的材料——面粉和包心。面粉就是糯米和高粱，糯米是买的，高粱是自己种的。糯米比较金贵，相比糯米，高粱要便宜多了。但我们不喜欢吃高粱的，母亲后来就没有做了。要把糯米和高粱制成面粉是十分辛苦的事情，必须在碓窝里碾细，再用罗筛筛过，筛出来的面粉雪白雪白的。母亲会根据全家的口味准备富油包心和苏麻包心。富油包心需要生猪板油、花生、核桃、芝麻、白糖、冰糖等材料，但我小时候不喜欢吃，只喜欢吃苏麻包心。苏麻包心买的时候只有苏麻和红糖，母亲会加上花生、核桃、芝麻，让苏麻包心更加香甜，我小时会悄悄去偷来吃。那个年代，能吃到糯米汤圆和富油包心的，都是幸福的人了！当然，能吃到母亲做的苏麻包心汤圆的我也是幸福的！

这些材料准备好了，春节才有汤圆吃。镇雄汤圆有些奇特，不是圆形的，而是三角形的，人称三角汤圆，母亲叫它疙瘩，现在也改口叫汤圆了。包汤圆是技术活，耗时间，母亲会叫教我学着包，给我讲故事，让我猜谜语，还会告诉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母亲说，镇雄三角汤圆是有传说的：很久以前，人们在过春节时，就会捏制山形汤圆作为供奉山神的祭品，祭拜之后才吃，长此以往，就形成了春节吃汤圆的习俗。母亲还说谜语给我猜：“一群鹅，飞下河，漂的漂，落的落。”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绞尽脑汁，回想生活中见过的东西，就是猜不到谜底就是汤圆。后来再说时，我就记住了。小时候我很喜欢包汤圆，因为包汤圆就像现在的小朋友玩橡皮泥一样。搓圆疙瘩，把圆疙瘩捏成面皮，往面皮里加包心，也就是馅，再把馅包起来，收拢，捏制成三角，三角汤圆就大功告成了，而其它地方的汤圆就是放馅搓圆就行了。我包的汤圆随心所欲，想怎么包就怎么包，想包什么就是什么，最后，我的汤圆大小不一、形状不一，与母亲的比起来，我包的丑陋死了。现在想起来，在母亲的包容下，我幸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汤圆成为幸福温馨的事情。

大年初一吃汤圆，母亲的规矩多。她要让全家人坐在一起吃汤圆，预示着团团圆圆；汤圆是甜的，暗示着日子甜甜蜜蜜；全家一起吃汤圆，象征着全家新一年团团圆圆、甜甜蜜蜜。母亲当时迷信这种预示、暗示和象征，她期望全家健健康康、团团圆圆、甜甜蜜蜜。我吃自己包的汤圆时，小拇指大小的汤圆一口几个。母亲告诫我，去岳父岳母家吃汤圆要秀气文雅一些，不要憨吃哈胀，一口一个甚至一口几个，要先咬开一半来看，防止吃着用盐巴或者辣子面甚至其他材料做馅的汤圆，这会让岳父岳母看不起。就是在这种潜移默化的教育中，汤圆留在了我的心里和记忆中。我看到有调皮捣蛋的姐妹，故意包这类“炸弹”汤圆，专门盛给姐夫妹夫们，让他们出出不伤大雅的洋相，开开玩笑，逗一家人开心，但是，吃着“炸弹”汤圆的，就十分尴尬了。

离开镇雄外出读书，看到其它地方的汤圆都是圆的，很奇怪镇雄的三角汤圆，转而暗暗得意，觉得这是镇雄人的独创，表现了镇雄人敢为人先、别出心裁的创新能力。

现在，每年带着妻子女儿回家过春节，母亲每天做的早点都是汤圆。汤圆好吃，又可以补虚、调血、健脾、开胃，以前不喜欢吃汤圆的妻子迷上了母亲的汤圆。母亲十分勤劳，等我们起床时，汤圆已经包好了，母亲把我们当客人，不让我们包，只让女儿学。带着母亲碾细的糯米面和包心回来做，妻子做不出那种味道。我笑着说，母亲是做了几十年的了，你才做，不可能达到那个水平，这也是工匠精神啊！我知道，母亲的汤圆是倾注了感情的，不管是打糯米面、做包心，还是包汤圆，都包含着对我们的爱，包的心也是我们喜欢的材料，汤圆个头小、皮薄包心多，不是长时间生活在一起是不会发现的。妻子不服气，一定要达到那个水平，但尝试几次，加上没有时间，只好放弃了，到处宣传母亲做的汤圆好吃，说只有过年去吃了。后来，妻子带着我吃遍县城的汤圆店，感觉都没有母亲做得好吃，尤其是包心。我说，那是母亲根据全家人口味定做的，我们肯定喜欢，其他人就不一定喜欢了。妻子看着我，问我，她以前是不是其他人。我不说话，她遗憾地说，如果母亲进城来开个汤圆店，生意一定兴隆。我觉得汤圆店的那些汤圆都是商品，是没有灵气亲情的，怎么有母亲的那种香味呢？如果母亲来开个汤圆店，还有那种香味吗？我想，应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