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昭通新闻网
2018-01-31 16:57昭通新闻网讯(昭通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章碧)我38岁那年,脚丫子突然红肿,继而疼痛,继而剧痛。我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没有疲劳,没有损伤,真是痛得莫名其妙。
有朋友跟我说可能是得了痛风,我不信。我晓得有一种病叫痛风,但那是胖人才会得的,我瘦,我瘦得让我和我的朋友伤心落泪,我不相信我有痛风之患。
因为瘦,天天受人同情,我就天天放开吃,见了好吃的就来劲。我的吃相引来一些朋友的夸赞,把我形容得像豺狼虎豹一样地能吃。有的朋友与我接触三个月后,对我的最深映像就是能吃,顿顿要吃肉,顿顿能吃肉。只要有肉吃,人世间的一切抱怨都烟销云散。
我生长在一个极端贫困的时代,正是体内需要营养去支撑身子发育和生长的时候,天天吃的都是包谷饭淡酸汤,生命是能维持,但是营养远远不够。肚子里没有油水,永远都是空空茫茫的。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在饥饿中度过。
熬过了最最难熬的生命时代,终于有一天,我突然感觉到日子好起来:我把刚刚参加工作后领得的工资揣在怀里,可以到杂货铺任意地掏钱买粑粑吃。后来,还可以大坨小坨地把肉提回家里,再后来还可吆三喝四地约着朋友进餐馆。这种日子,最大限度地满足了我无限饥饿的胃口,无比快乐地扩充着我的食欲。我得意忘形地吃,我不知羞耻地吃,而且只吃肉,不吃蔬菜水果。我的饥饿感被一扫而光。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过去的“饥饿损失”补回来,我大量地吃肉,吃了大量的肉,大量的油水在我肚子里流淌,饱腹感十分明显,但是我体重没有增加。我依然很执着地往肚子里灌油水,十多年的时间,表现在大众面前的依然是一副瘦猴子样儿。既然身子不发胖,就证明我的“储备能力”还有很大“潜力”。我就像一只饿得要死的老猫,不论见到什么美食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终于,自食其果。
疼痛累累发作,有医生朋友肯定地告诉我:一定是痛风。我仰着头走进医院,期望这是一个错误。化验报告出来了:尿酸540。铁证如山,我低着头走出医院。
人在没有痛痒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痛痒是什么感觉。当自己亲身经受之后,自然也就不需要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痛痒的具体感受了。自己的切肤之痛,那是一把利刃插在身上,伤彻肌肤,痛彻心骨。
有一年,我因打球扭伤脚踝,整个踝关节肿如馒头,别人背我去厕所。有一次,我的左手被摔骨裂,疼得深更半夜睡不着觉。我就抱着疼痛难忍的手在西街和陡街之间慢步,东张西望地打量着不明不暗的街灯,以此来分散疼痛的注意力。二次伤筋损骨的痛,痛得让人想哭,想嚎啕大哭。但是不管咋个痛,只要调整一下姿式,会有几秒或者几十秒的间歇,也就是让人痛得还有个歇气的时间。但是痛风一旦发作,就是持续不断地痛,一秒钟的间歇都没有,给予你“坚持不懈”的痛。痛得让你坐卧不安,痛得让你死去活来。半夜三、四点钟坐在屋里,不敢哼不敢叫,不敢动不敢挪。夜深人静,怕吵了家人和邻居的瞌睡。只好把撕心裂胆的痛绑在自己身上,决不好意思放出来,打扰别人。
痛风这种鬼东西,医学上的原理我说不清,但是生活的阅历我看得懂。它属于“富贵病”,是幸福的人无节制地追求幸福日子海吃海喝搞来出来的鬼东西。来之,像妖风一样,如妖魔附体,疼痛缭绕,万箭穿心,打针吃药,收效甚微;去之,像妖风一样,状如初始,平平静静。久之,足趾手指遗留“累赘”,行动不灵,容貌丑陋。
痛疼的“刀子”划在我身足足20年了,这种纯粹是自己毫无节制地吃出来病,说起来还是很丢人的。为了拒痛,我唯一的选择只有管住嘴,嘴再馋也心有余悸,再不敢“狼吞虎咽”了。
生活中,我尽量不提及自己的痛风之痛,因为此痛之源完全是自己惹来的,说起来太丢人了。
有次,我跟几个20多岁的年轻人聊天,从他们的嘴里冒出来一个信息:他们的年轻朋友中有相当多的人得了痛风,年龄不大,也就是20岁左右。开始我不太相信,听得多了,我半信。后来他们有名有姓地说出我晓得的人,我才全信。
看来,痛风已经成为一种“普及型”疾病。好吃的日子大家一同追求,疼痛的时候只有疼痛的人自己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