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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通日报:我的文学起跑线

 2016-07-28 10:11  来源:

万吉星

从1996年9月7日在昭通报发表文学处女作《一棵野草》算起,我与昭通日报结缘已经二十年了。二十年,许多人和事都已时过境迁,但与这张小报的情缘却像一坛陈年的老酒,当时光之手揭开记忆的封条,便有一股醇香久久萦绕在心头。

在昭通卫校读书那几年,班里订了一份昭通报,一周只有三四期,还不是日报。等报纸传到我的手上时,往往已经破烂不堪。那时这张四开小报对我们造成无比吸引力的是副刊上的诗歌散文,在那个被文学围困得无路可逃的时代,我们通常不会去关心政治和经济,只在意报纸副刊上的文学作品。那时曾一个人偷偷地想:如果哪天能在这张报纸上发表一篇文章,那该有多么的了不起啊!

就冲着这个年轻的梦想,总在那些孤独的夜晚,把夜色般沉重而寂寞的心情演译成文字,在如豆的灯火下,倾听心灵与诗歌的缠绵。写得多了,便想发表,想出人头地。于是省吃俭用买了一大沓信封和邮票,开始向昭通报投稿,但大多石沉大海,只是偶尔有几次,收到署名为陈丽的编辑退稿信,上面提了一些修改意见。但光是那个报社的专用牛皮纸信封,也足够让我激动几天。

终于在一个周末,我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亲自去报社给编辑送稿。揣着自己工工整整认真抄写的几篇散文,来到位于迎丰路的昭通日报大楼下。在门外徘徊了无数次,但脚却不敢向大门口迈去,总是装成过路的样子故作轻松地从门前走过去,走几十米后,又转身走过来,每每经过大门边时,眼睛便往院子里瞄,像做贼一样,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终于在徘徊了十多次,并左右反复看了确定没有熟人时,我迈进了大门。“站住,做什么的?”看门老头冷不丁的一声询问,把我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半天才说清楚我是来投稿的。看门老头坐在门卫室里,烤着回风炉,头也没抬说:“今天周末,不上班,周一再来吧。”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报社周末不上班。

后来,我就上课时逃课去报社送稿子。像只无头苍蝇乱碰乱撞,最后找到了通联部,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接待了我。我有些紧张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上身稍微向前倾,这样显得比较恭敬一点。双手把比自己衣服还干净的稿子双手递上去,说:“老师,我是昭通卫校的学生,写了几篇散文,想向昭通报投稿。”“你是昭通卫校的?”他把头从办公桌上的一堆信件中抬起来,眼睛透过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上方的空隙中瞄了我一眼,语气很和蔼地说道:“真巧啊,我也是昭通卫校毕业的,你算是小师弟了。”

后面的谈话气氛就相对要融洽了许多,我从谈话中知道了他叫黄训云。没想到在报社遇到了校友,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临走时,他笑笑说:“我只负责收稿子,具体用不用要看编辑。”虽然那次自己送去的稿子最终也没能发表,但他的态度和微笑毕竟给了我许多安慰和鼓励。此后,我又经常去找他送稿子,他也偶尔帮我提点修改意见。每次走出报社的大门,我都很留恋地回头多看几眼。在一个文学少年的心中,这幢贴着深褐色墙砖的大楼,就是一座遥不可及的神圣殿堂。

1996年新学期开学不久,我那时已经是昭通卫校医士专业四年级的学生了,正准备到地区人民医院实习。那个傍晚,正无聊地躺在宿舍的床上和几个同学看书聊天,班主任王凤宽老师走了进来。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张报纸,对我说:“万吉星你文章写得好的嘛!还是四版头条哦。”我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张昭通报,在四版,在那篇名叫《一棵野草》的散文下面居中位置,我的名字第一次被印成了铅字。我反复看了几次,确定那是我写的文章。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那是幸福和喜悦的泪。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好多年。

那一夜,我从自己本来拮据的生活费中很慷慨地拿出十多元钱,买了一瓶廉价的苞谷酒、几包花生米,请舍友们小搓了一顿。我第一次醉了,醉得那样心甘情愿。躺在床上,手里还一直拿着那张昭通报,反反复复一字一句地读了很多遍也不肯睡去。我想,当时在睡梦中应该也是带着笑容的。直到今日,时隔二十年,虽然已在国家省市级刊物发表了十余万字的文学作品,但我还是最喜欢珍藏在剪报夹里那张有些泛黄的1996年9月7日的昭通报,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拿出来静静地读一读,慢慢回味那张陈旧的报纸带给我的感动与怀念。

从那以后,我真正开始了自己的文学之旅,而昭通日报,也成了我的文学起跑线。在随后的日子里,昭通日报又陆续刊发了我创作的《卖烧洋芋的女人》、《走进大自然》等数十篇豆腐块。在我经历一次次投稿失败,几乎想放弃文学梦想的时候,昭通日报给了我希望,给了我一个平台,更加坚定了我当一名作家的梦想。站在昭通日报的肩上,我看到了更高更远的天空。

之后,我不管岁月怎么改变,不管环境怎么改变,我都没有放弃给昭通日报投稿。

昭通卫校毕业后,我分配到了牛栏江畔的巧家县六合乡计生办。地处干热河谷地带的六合乡夏天热得起火,有时气温高达40多度,特别在室内,就像进了蒸笼。没有空调,仅有一台电风扇,无聊地蹲在桌上摇头晃脑,但吹出来的也是热风。就在这样的夜晚,我光着上身,肩上搭条湿毛巾,坐在办公桌前写散文诗歌,写关于本乡本县的新闻报道。于是昭通日报上开始频繁出现我的名字,在当地,我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笔杆子。

两年后,内心对文学的狂热与执着让我放下手术刀,凭借昭通日报给我带来的一点知名度,改行到了离县城仅二十多公里的金沙江畔的金塘乡,在乡政府谋得文书一职。再后来,县领导通过我发表在报纸上的大量文学作品和新闻报道,以及连续几年被评为昭通日报优秀通讯员的一点小名气,相中了我,借调到县委办公室做了一名秘书。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年来我的每一步成长,身后都有昭通日报的影子。

如今,离开昭通寄居昆明已经六年,再也嗅不到昭通日报的那股墨香了。但我还是喜欢在网络上,点开那个熟悉的网址,透过虚拟的空间,去品味家乡的那份怀念、那缕乡情。偶尔,通过刘建忠老师的约稿,在昭通日报的副刊上发表一篇小散文,也依然感到激动和自豪,就像二十年前与昭通日报的那份初恋,时间越久,香味越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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