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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2016-07-27 11:25  来源:

折腾了一天,终于到了目的地,可以歇下来了。

那一晚,洪世祥住在小海子水文站里。他虽然已经疲惫得很了,但是,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甚至越强迫自己赶快入睡,相反越发感到清醒起来。他平生第一次在这种野外居住着,睁着眼睛,周围是一片漆黑,闭上眼睛数数,又感到仿佛有亮光。他分明感到这本来是一间很小的房屋,但是,在他难以入眠时,却感觉空空荡荡,甚至大得非常可怕。

然而,唐站长不一样。他才躺在床上一小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万籁俱寂静,洪世祥才模模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但他又似睡非睡,因为他模模糊糊地感到唐站长好像从床上爬起来了,似乎还走出屋子,好一会儿了,又才回到床上。这一切,像真的,又像在梦里。如果是真的,那唐站长怎么是出去呢?他确确实实感觉到躺在床上的唐站长好像翻了两次身,就再也没有任何声响,隔了不久,唐站长的呼噜声又照样打了起来。反正这一切,他都是模模糊糊的,似真似幻。直到天即将亮起来的时候,他这种模模糊糊的意识才彻底消失,进入深层的睡眠里。

唐站长已经工作完回到屋子里了。他生起了火,洪世祥还在床上睡得很香。洪世祥是被烟雾熏醒的,他睁开眼睛,看见唐站长在火塘边,一边往火坑里塞柴,一边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洪世祥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揉着蒙眬的眼睛非常不好意思地走到火塘边,和唐站长说:

“老人家,我睡过头了。”

唐站长还是“嘿嘿”地笑着,顺手往火塘里塞了一根柴进去说:

“别称呼我老人家了,我叫唐友佐,我今年刚满五十岁,你就叫我老唐得了。”

洪世祥听他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记得,那天在昭通水文站开完会,老人家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他既兴奋又激动。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老头与他握手的时候,他还感觉到老头的手非常粗糙,仿佛一个经常干农活的农民,而不像一个工人,只是因为老头也在会场里,他初步判断他应该就是水文站里的老职工,出于对他的关心,如此而已。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老头就是唐友佐,就是这个水文站的唐站长。因为从他的外貌特征上看,他应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所以,那天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也不好问,在和老头握过手之后,他就立即回了家。现在,洪世祥与他重逢在这里,知道他既然是这里的站长,就应该称呼他“站长”,而不应该叫他老唐或者老人家了。所以,洪世祥就张口闭口地叫他“唐站长!”

可是,老唐听洪世祥这样称呼他,觉得有些别扭。他说:

“我在这个地方,谁都叫我老唐,没有谁叫我唐站长,我习惯也喜欢别人叫我老唐了,你还是叫我老唐吧!”

洪世祥当然不知道,其实他来这里之前,老唐虽然是马树公社小海子水文站的站长,但是,一个兵也没有。也就是说,在这个水文站里,老唐是领导,也是职工,所有职责都是他一肩挑。现在,老唐终于有了一个职工,这个职工就是洪世祥一个人。尽管老唐与他说,别叫唐站长了,但是,洪世祥还是觉得称呼他“老唐”实在是不礼貌。虽然他的模样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看上去样子确实很老了,他的实际年龄,只有五十岁,可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得像河岸边的残雪一样,一脸的皱纹像山地上犁铧刚刚滑过的土地,皱褶的线条分明,凸凹分明、深浅不一地爬满了整个脸部。他比起六十岁的人,看上去还老啊!

因为洪世祥来到水文站,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无论什么,他都得向老唐请教。但是,要请教,他就得称呼,要称呼老唐,他实在又称呼不出口。要叫他唐站长吧,又感觉有些生分和距离,要叫他老唐吧,这实在太不礼貌了,他怎么都觉得别扭。思来想去,为了顺口又礼貌,他就称呼老唐为“老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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