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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7-26 10:36龙田离家出走的那天,爷爷起床后,咳了一阵,将喉里的痰吐掉,对着水烟筒咕噜咕噜吸了一阵子,像往常一样提着粪撮箕在村子里游了一转。不知怎么的,今天早上的牲口粪便很少,老龙头的粪撮箕怎么也装不满,他的心里火烧火燎的不舒服。这种情况对于老龙头来说,是很少见的。老龙头回到家里,厩里的大青牛饿得直踢厩栏。
这龙田是怎么搞的!
老龙头给大青牛添了草,将拾到的粪往粪坑里倒掉,回到院子里,没有龙田的影子。老龙头叫道:
龙田!龙田!
没有声音。一点声音也没有。阳光从东边的瓦隙里,将一缕光筛了下来,细尘在光影里飞上飞下,宛若时光的穿梭。
龙田!龙田!
农家的孩子可不允许这样。老龙头生气了,再贪玩,也不能这样玩!大青牛是活物,是有命的,是有灵性的,在家里地位很高的,高过他老龙头本身。让它这样饿着,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老龙头走进里间,掀开被子,龙田没有在。老龙头打开后窗,看那一棵老杮子树下,还是没有龙田,龙田以往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书。
老龙头用袋子装了几个洋芋,打开牛厩,将牛牵出,撵着到后山去了。但当他在暮色时牵着牛回到家时,龙田还是没有在。只有艾妮泪眼丝丝地从木树林家赶回来。艾妮说,他爷爷,龙田一天没有回来了!
老龙头也有些懵了,他说,那,会不会去读书了?
艾妮说,我去木叶家问了,龙田这一久没有去学校,今天也没有。
那他会去哪里?他怎么了?老龙头对龙田的不见,百思不得其解。
当天夜里,整个红泥村的人骚动了起来。大家在木树林的带领下,举着火把,提着钉耙,在墨黑的夜里,将艾妮先前就找过一遍的整个村庄里的阴沟、茅厕、水塘、草堆甚至乱坟冈、悬崖下全都再次梳理了一遍。就是在舍郎河里,他们上下都找了十里多路,可什么也没有找到,哪怕是一只鞋,一个脚印,一本书,或者一缕头发。
龙田蒸发了,蒸发得无影无踪。
一个周末,木叶跨进了龙家的门槛。
木叶说,艾妮婶婶,这几天我在学校里,班主任一直在问龙田的情况,你们咯有龙田的消息了?
艾妮说,没有呀没有,你要是有他的消息,你就给我们说说,这个龙田,不知道他跑到哪去了。
艾妮说着,眼一红,泪水就又掉了下来。
木叶说,他这个人,最爱书的,在班上成绩最好……哦,会不会是和读书有关?
艾妮说,我也认不得,这娃儿向来是心头做事。
老龙头耳背,对别人说话都很麻木,听到了,他还装聋。可这次他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真切。
老龙头说,这个龙田,他要是接着读,能读出来吗?我们家几辈人都没有读啥书,不是很好呀!
木叶说,龙田的学习好得很,如果他不走,要考中专没有问题,考高中更是简单……他没有去读书,老师经常念他,经常拿他刻苦读书的事迹来教育我们。
老龙头说,在外面读书,要很多钱吗?
木叶说,我阿爹为了送我出去读书,都存了两年的钱了。
老龙头说,小木叶,你要是见到龙田,就让他回来,说爷爷想好好跟他侃侃。
木叶说是,可是我怎么才能见到他呀?
木叶一脸的失望。
老龙头这一夜没有睡着。秋风在瓦隙里扑来扑去,白杨树叶一个劲地往瓦面上掉,哗啦哗啦,让人心烦。
读书真的是那样重要呀!几十年的时光里,老龙头经风雨,见世面,也知道读书人一旦成器,真的就出人投地,光宗耀祖,但那样的事情,一般不会落在庄稼人的头上。伸手够得到才可摘果,伸脚踩得着才能过河。自己要对自己有数才好。
说是这样说,可老龙头还是得认真对待。这天,他把大青牛撵到学校后面的草沟里,拍拍它有背,让它静静地吃草,别走远,然后佝着背走进学校。
在木叶的带领下,在学校的办公室里,老龙头见到了龙田的班主任老师。这是个外地调来的老师,听说对教书很认真,他来的这几年,给红泥村送出了一大批学生。老师放下正在备的课,从桌上找出了几本作业本递给老龙头说,大爷,这个龙田,如果好好读书,真的会有出息的。你看看他的作业本,多认真,几乎没有错的。再看这作文,写得多有新意。你们不让他读书,真的太可惜了。
老龙头说,我们彝家有句话叫做:有田耕不会挨饿,有牛羊不会受穷。我觉得种好地是我们庄稼人最美的事。我让他回家种地,也不错呀!怎么他就……
龙田的老师说,你老人家说得对。自己的饭自己吃,自己的路自己走。好多人都说读书无用,可是,你知道吗?在北京干大事的全都读书人。
老龙头说,其实这人呀,有多大的脓血,还是要靠脉,占到那股脉,人才会有出息,要不然你就是苦一辈子,那不是心比天高,命才有纸薄吗?
龙田的老师说,你老人家说得也不错,但我给你说,读书,只有读书,才是农村人的出路,书里的那些好知识,就是一个人、一家人、一族人以至于一个国家的希望所在。我想,那才是脉呢!你看,现在对人才多重视,对教育多重视……龙田这样的娃儿,浪费掉真的太可惜了。
另外一个老师听了,放下手中正在批改的作业,走过来说,我们龙大爷,年轻时候可不得了,就是现在,他的养牛技术,他的中草药,就是峨岭也没有谁能抵得过他的。
龙田的老师说,就是呀,在红泥村,你老人家也算是个人才,在养牛、中草药等方面都有独到的研究,你的那些东西,那些手艺,如果是在北京,在上海,就是在昆明都很了不起,都可以惠及到好多人。可是,你生不逢时,长在旧社会,你没有机会走进学校,只能是个睁眼瞎。你虽然走过很多地方,但是你却走不出红泥村这个小地方。出去多少年,最后还是要回到这个地方。
老龙头嗝了一下。
龙田的老师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贬低龙大爷的意思,我只是想,作为龙田,成绩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我于心不忍。我希望他比龙大爷你老人家更强,更有本事……
最后一句话,老龙头听进去了。
这不,他牵着自家的大青牛上街了。
红泥街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比肩接踵,卖百货的、卖小菜的、卖柴禾的应有尽有。在牲口市场上,人更多。许多牛贩子在牛群里窜来窜去。
老龙头将牛牵到市场中心,抹了抹汗,将肩上的玉米叶放下,小心地打开一捆,放在大青牛的嘴前。大青牛大概累过头了,不吃。老龙头说,吃,你咋个不吃呢?都走了大半天了。大青牛用哀愁的眼光看着老龙头,好像是在说,我为什么不吃,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当然老龙头这个时候,是没有心思和牛来对话的。他有些三心二意,这头牛跟了他十几年,风风雨雨,相互帮助,那感情可真是没法形容。这牛在他的心目中,和他的亲人没有什么两样,但现在他下了决心,决定将牛卖掉,让孙子回来,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去读书。可这牛好像是知道老龙头要和它分手了,耍脾气,路上一步三顿,不喝水,不吃草,真是烦人!
老龙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苦荞粑,掰了一半送进嘴里。那苦荞粑冷,硬得像块石头,让人难以下咽。老龙头干脆不吃了,掏出烟袋来裹烟。大青牛架子大,角长,颜色特别,不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人。围拢的人群中有人说,看看,做葬德事,想把病牛卖给别人呢,你这人,都老几十岁了,胡子都已经花白,背都已经驼得不象样子了,还这般儿不醒事!老龙头一脸的窘相,气得白胡子一抖一抖地说,那个龟儿子做葬德事,他不得好死!我是孙子考上了学校,没有学费,万不得已呢。有人说,我知道的,他是红泥村的老龙头,前些年,他可是个响当当的人呢。接着,那人就过来递烟,和老龙头侃了起来。老龙头举了举自己手上的烟杆说,我还吃叶子烟,这劲大。那人就说,老龙头还没有老,你还能干事的。老龙头说,真的,卖这牛我是昧了良心的,你不知道,我儿子让粮压垮了身子,孙子为了读书,都一个人跑出去,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了。那人说,我知道这牛是你的命根子,前几年赛牛,你不是都得了第一名吗?好几年不见,你都躲在哪里发财了?老龙头说,我是在种地呀,那么好的土地……
老龙头咂了一袋烟,走到大青牛面前,拍拍大青牛的背说,大青牛呀大青牛,你不吃,别人真以为你病了,不肯买你的,为了龙田,你就吃两口吧。龙田在外面没有钱读书,那他的前途就没有了,他就只能整天整天地,像我一样,像你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头还没有出就要下地,月亮升上天还不能归家,苦到老,挣到老,还没有一双好鞋穿,还没有一顿好饭吃,你忍心吗?龙田又不是个吃喝玩乐的人,他学习好,心眼好,是个好苗子,要是误了他,我们俩都有罪……再说,这苞谷叶是我早上天还没有亮,披星带露就到地里摘回来的。看,还带着露水呢,你以往不是很爱吃吗?一闻着它,就不要命了……老龙头说这些的时候,老眼更加昏花,头佝着,伤着心,半天站不起来。那牛像是听懂了,含着泪点点头,摇了摇尾巴。老龙头说,那你就吃一点,吃一点表明你是好的,你没有病。但大青牛还是不吃。老龙头说,那我给你跪下,跪下你总要吃了吧!
可那牛不等老龙头跪下,自己就先躺在地上。旁边的人说,看看,老龙头这牛,说病就真有病了。老龙头的气就从他的鼻子里吹了出来。他走过场坝,到院墙下拾了一根手臂粗的木棒,说,看我不收拾你,纵了你了!他刚往回走时,就听见有人喊,下小牛了,大青牛下小牛了。
这一下,人群里开了花。有人说,这牛,硬是日怪,太巴老龙头了。有人说,老龙头,这牛我要了,这牛我要了。有人说,刚才我讲的价,我加三百块钱,这牛给我……
也怪老龙头粗心,这些日子以来,龙田的事搅得他心里七上八下,居然就没有想到大青牛已怀了儿,就更没有想到大青牛快要下儿了。老龙头含着眼泪,从买牛人手里接过三千二百捌拾块钱。这样,这头大青牛就永远离开了他。
天黑了,老龙头的身影才从红泥村口冒了一下。老龙头的身影冒了一下,却又不在了。
站在村口将眼睛都望酸了的艾妮,以为自己产生的是幻觉,她揉眼睛的那一瞬间,老龙头的身影就不在了。她连忙跑过去,却见老龙头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反应。艾妮连忙将老龙头背回家。
艾妮说,阿爹,你要保重呀!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呀!
老龙头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来。
艾妮说,现在我们家里的坏事一桩接一桩,我太害怕了。你想做什么,要走哪点,要先给我说一声。
老龙头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艾妮就知道阿爹现在真的病重了。艾妮将阿爹放在楼上的草药找出来,拣一样,他就给阿爹看一下,阿爹点头,她就往大土罐里丢一点。等到阿爹摇头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药已经够了。她将药罐放在火上,小火慢慢炖,汤成了,再一口一口给阿爹喂下。
老龙头睡了一觉,出了一通汗,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翻身下床,刚一站,差点摔倒,有些头重脚轻。正在火塘边生火的艾妮连忙跑过来持他躺下,说阿爹,你身子不好,休息一下,不要起这么早了。
老龙头说,大青牛……
艾妮说,大青牛?大青牛不是你昨天给卖了吗?
老龙头举起手捶了捶头,手却又无力地放下。他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衣襟里的包。老龙头脸都白了,那包瘪瘪的,什么也没有。他连忙坐起来,将包摸了个遍,不想,那包却是破的,仔细一看,包上给齐齐地划了一个口。
钱给小偷偷了!
艾妮听说,连忙过来,和老龙头一起翻遍了他所有的包,没有钱。那破包儿,一眼就可以看出,不是给树剐破的,不是给东西撑破的,横横的、齐齐的,是快刀切过留下的。
艾妮一下子又哭又叫:是哪个天收的,做短命葬德的事……
老龙头叹了口气,倒在床上。他回想了一下,卖了牛,那买主把他领到僻静处给了钱,他数了两遍,没有差错,他装好,手还紧紧摁着。他往回走,穿过闹市,他掏出另外的零用钱,买了一只水烟筒。是有几个长头发的年轻人在挤着他,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他是挤了好半天,才钻出那个圈的。钱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给那些人弄走的。出了街,他两手握着那水烟筒,就没有再腾出手来,摸摸那包里的钱了。
老龙头心里说,天地之神诚格兹啊!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过了几天,老龙头可以下床了,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他都要喘口气。每走一步,他都要站下看一看。他走出村,走到安菊的房前,那房已经不叫房了,已经好几年没有人住,也没有人维修,房檐下长满了青苔,房顶上摇晃着几叶荒草,秋风在其间晃来晃去。老龙头有了些隔世的感觉。他早听说,这安菊,是跟着刘来宝走了的,还听说刘来宝发了,当了大老板,听说家里都有几十万,安菊的日子也好过了,心放下了,却又有些伤心。
老龙头一步步挪到木树林家门前。门大开着,老龙头往里一看,里面的狗就叫了起来,接着,那狗就冲到了面前。木树林骂了一声:鬼狗!那狗就不动了。接着木树林出来,木树林惊讶地看了老龙头一会,才说,怪不得狗要咬你,连我都认不得你了!你看你那瘦样!是我们党和国家亏待你了吗?是人民政府亏待你了吗?
老龙头连说没有,随木树林进了屋。老龙头说,树林呀,你也不年轻了,头发开始白了,背也不像前几年直了。木树林说,是呀,我老了,你是老不死。老龙头笑,也不生气。木树林给他递水烟筒。老龙头摆摆手,在火塘边坐下了。木树林说,连水烟筒都吸不动了,给怕要死了!老龙头说,别说那难听的话。老木往火塘里放了两块木柴,火焰一下子腾起了老高。木树林给他煨了一罐茶,说,听说你把牛卖了?钱也丢了?
老龙头点了点头。老木说,早就该卖了,那是张嘴货!本来你是主人,它要为你服务的,可这些年倒整成你才是他的仆人。老龙头原本想着的是木树林也要替他惋惜的,想不到他会说这话。木树林接着说,当年,你分到队里的那头牛,好些人都羡慕死了,可是现在,谁稀罕它!老龙头说嗯……木树林说,我还听说,你的钱丢了?老龙头说,你烦不烦?哪壶不开提哪壶!木树林说,算了,都过去了。折财免灾嘛,想开点。老龙头叉开话题问,你现在不下地了吗?木树林说,我下什么地?这地有什么好下的,在这块土地上,没意思。老龙头说,没有意思,你可是统治这块土地多少年的呀,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木树林笑了,木树林说,说真的,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在这块土地上当头,感觉很好。说东,大家就朝东,就西,大家就朝西,因为当这头呀,也没少占便宜。比如到上面开会,吃大肉,喝大酒,回来还要带一点纪念品什么的。有啥事,找上面的人说,虽然不至于都给办,但他们会听,多多少少会帮助一下的。老龙头说,就是嘛。木树林说,可是,土地一下户,虽然上面提的是联产承包,其实土地还不就是私人的了,村民一得到土地,大家都往死里去挣,去苦。我这哨子,再也不起作用了,我要是还拿在村里去吹,人家可都要说我是傻儿,是神经病。老龙头点了点头。木树林说,现在村里的人,能走的都走了,只有我们这样的老头子,在外面手不能提笔,肩不能担担,只能窝在家里……我们家的木叶,她要出去读书,我都叫她,永远都别回来了,回来干什么,回来看着我们都烦。那城市,那大城市,你没有到过,你认不得有多好……
老龙头没有说话,他仰头将杯里酒喝干,却见木树林早已醉了,躺在火塘边,脸色酡红,打着呼噜,喘着酒气,睡着了。
老龙头站起来,慢慢往外走。
回到家,恰见龙坝醒了过来。老龙头走过去,坐在床沿上,一双昏花的老眼里,那龙坝却不是当年儿子的样。当年那儿子,虽然是个没娘儿,但他却长得粗粗壮壮,生龙活虎,从来就不知道病是啥东西。走在街上,老远就可以看到他的高个子。当年验兵的时候,带兵的部队领导一看就喜欢上了他。后来回家里种地,一两百斤的粮食扛上楼,腿都不会打一下颤。可是现在……老龙头走过去,给龙坝倒了一回尿罐。龙坝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龙坝说,阿爹,你就别管我。老龙头说,儿子,是爹对不起你,爹也老了,不中用了,说不定哪天爹一下子闭上眼就不再醒来,你要想办法找到龙田,让他读上书……
龙坝说,阿爹,你说啥,多不吉利,想开点……
老龙头提着一捆上好的草就往牛厩里走,可当他走到厩门口时,却看不到大青牛像以往一样深情地看他。牛厩空空,只有一堆冷冷的牛粪在无声地告诉他,大青牛已经远走,大青牛不再属于他老龙头了。
龙田还是没有半点消息,龙田像是一颗沙,落在大海里,谁也找不到。
一天傍晚,艾妮从地里回来,见老龙头将头挂在牛厩顶上的一根草索上,双眼圆睁,舌头伸得老长。
艾妮当场吓昏过去。
……
好在有木树林的帮助,艾妮也是个干事的人,尽管龙坝躺在床上动不了身,他们还是将老龙头的丧事办得体体面面。柏木做成的棺木上了最好的土漆。老龙头被洗掉全身的污垢,剃了头,更了衣,口里塞了含口钱。毕摩还来作了法,念了指路经。出殡的头天夜里,花鼓班子来了,村里的老老少少全都来了,大家围在院子里,跳起了花鼓舞。这花鼓舞,彝语称“热波比”,是一种表演性的舞蹈,表演者都是男子。彝家人的想法是,人在世上活着高高兴兴,死后也要高高兴兴,所以办丧事要跳花鼓,相反办喜事是不能跳的。大小钹、大小镲、大小锣响了起来。在龙头师傅的指挥下,他们的动作豪迈粗犷,古朴大方,场面忧伤而又欢喜,肃穆却又壮观……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龙田听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得不成句逗。
龙田还特意问了一下木叶。艾妮说,上个月升学考试成绩下来,木叶没有考上,木树林很生气,骂了她几句。木叶受不了,第二天就出走,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艾妮说,你去和你木伯、普婶说说话吧,你不是见了?木伯都伤心成那个样子,身上像被剐掉一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