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真正发觉母亲老去的时候，是在她总叫错我们姐妹的名字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她变得啰嗦而又不知道话的重点在哪里的时候，又或许是在她日渐稀少的白发中，和生出皱纹的脸上。

———题记

对母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不似一般母亲那样对儿女的养育极力上心，她对我们属于散养的形式，或者说散养得有些许离谱，甚至缺少母亲对于儿女的基本的呵护与关爱。她是被父亲与外公宠坏的孩子。父亲去世后，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如同一个找不到家站在路边手足无措的孩子。

对母亲印象尤深的是父亲住院的时候，母亲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外徘徊，裤子宽宽松松地套在她的身上，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背影，她廋弱得让人心疼。送父亲走的时候，母亲哭得任何人都扶不起，像飘扬的柳絮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她饭也咽不下去半口，那时来的人好多，却觉得周遭只剩下母亲一人的哭泣。

父亲离世，我应该愈加去体谅母亲，可我对她却有了越来越多的怨念，抱怨她为什么不能够带着妹妹好好生活，抱怨她对儿女不够关心和在意。我甚至在慢慢疏远母亲，不常回家，不常联系，去逃离我的家庭。

很久未归家后见到母亲，发觉她在不经意间老去很多，干瘦的身体，因为生病，脸色没有神采。我不记得我们多久没有见到过，似乎不见面、不会想念成为常态。我反省过自己是否对她关心过少，可更多的是无力和难过。

我不明白母亲的固执，她不愿去外婆亦或是大姐家，任凭我如何劝说都不去。

有时候母亲任性得像个孩子，大家都说母亲未结婚前受外公的宠爱，结婚以后受父亲宠爱，这养成了母亲一意孤行的性格和骨子里的执着。

我记得父亲去世时母亲在重症监护室走廊游荡的身影，见过她一言不发的无声哽咽，见过她大喊大叫的不甘模样，她正在慢慢衰老，如同我们渐渐长大。

我也在我长大的日子里，经历诸多事情后，开始慢慢去理解母亲，理解她的无力，理解她的不易，并与母亲和解，也与自己和解。我从来没有站在母亲的角度去看待这些问题，我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自己的方式去指责她，不曾去解决问题，去用心维护与母亲的关系。意识到这些问题后，我开始尝试与母亲沟通，与她打电话说一些学习生活中的琐碎事情，学着去关心她。

母亲在，家在，也是庇护我们的港湾。我才终于觉醒，我们与母亲连着血，连着肉，是剪不断、不能割舍的。

作者：三 三